步入元禧宫门,却是空落落无一人,前殿门窗紧闭,除去那一树海棠花,竟再不见其他鲜艳的颜色。
殿前石板路已经有些杂草乱生,青苗顽强地从石缝里生长,不屈不挠的随风摇曳多姿。
两边的大树如今无人料理,长得极其茂盛,枝叶乱窜,树下的花坛里都是腐烂作泥的腐叶杂草。
即便是春日,满殿花香中亦压着一丝腐烂发臭的气味,嗅觉若是敏感的人怕是会当场作呕。
只是,却无人得知,在那大树底下的泥土里,是用人的尸体来作沤肥灌养,是以这参天大树才生长得这般茂密。
绕过前殿,是曲折的长廊,长廊两边是成排的芍药,现下已经是花苞蕴含待放。
长廊尽头是白色的拱门,穿过拱门便是来到后殿空旷处,在不远处的偏殿旁,一处幽静的佛堂便隐于树影婆娑间。
之前的那个小宫女已然在门外不远处等候,见到金九倾的身影出现在拱门处时,便是一路小跑过来。
“奴婢见过圣女殿下。”
行礼后,却是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衣襟,将她拉至一旁。
“圣女殿下还是回去吧!这里,不是圣女该来的地方。”
小宫女压低声音,低着头,生怕被别人撞见似的,极其小心谨慎。
见她这般,金九倾却是将她的手轻轻握住,双眸清澈,“无事,既然皇后娘娘要见,那便大大方方见。”
说着,便是抬步往佛堂方向走去,小宫女见劝不住,只好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
来到佛堂门外,只见这佛堂前后门窗紧闭,透过门缝传来的淡淡檀香味和燃烧的金纸味。
“娘娘,圣女到了。”
小宫女站在门口,低眉顺眼地开口,声音微颤。
“嗯。”
里面传来一声轻应,那声音有些沧桑嘶哑。
得了准应,小宫女才轻轻推开门,门一打开,扑面而来浓浓的檀香味,甚是刺鼻。
金九倾有些不适,抬手用袖子挡住口鼻,待香味散去了些,才步入屋里。
只见里厅空落,未见傅鸢的身影,想来又是在里面诵经念佛了。
金九倾站了许久,也打量了四周许久,才等到傅鸢从里面出来。
傅鸢并未出声,只是站在帷幔后,细细观察着金九倾。
小宫女站在角落里有些发抖,却是不敢出声言语,生怕一个不对,又要被罚。
“咳咳……”
一声低咳,将这宁静的气氛打破,金九倾转身,见到傅鸢掩嘴低咳走出来到桌前坐下。
“不知皇后娘娘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虽然心里猜的**不离十,但她还是开了口问起,为的只是想看看傅鸢究竟有什么阴谋。
“本宫累年闭门谢客,召你来无非就是找个人谈谈佛理罢了。”
傅鸢轻啄一口春茶,抿了抿唇轻轻说着,手里的佛珠转动,若是不看她的脸,倒也一副皈依佛门的女菩萨,只是可惜,那满脸恐怖的伤疤和黑纹让她此时更像是地狱而来的索命鬼。
“娘娘吃斋念佛,修身养性,九倾不过俗人,哪里懂得什么佛理圣经?”
金九倾依旧站着,语气极淡,淡到没人察觉到那里面藏着一丝冷意。
“这天下世间,多少俗人为了一丝妄念葬身,你是俗人,那么只怕也逃不过这般命运多舛。”
傅鸢说着,掀开了脸上的面纱,将那狰狞的面容展露在金九倾眼里。
而那双充满恨意的眸子直直逼视着眼前人,凌厉的目光如炬落在金九倾身上,一刀一刀剜着她的全身。
“娘娘参透佛法,自不是俗人,”金九倾也不惧她的目光,坦然的接受着她的凌虐。
“圣女聪慧,想必一点就通,我也不必多说,只望你知道往后该怎么做便好。”
傅鸢懒得与她多费口舌,此话一出,只要金九倾答应,她便放她走。
“娘娘谬赞,九倾愚笨,理会不透佛法无边。”
金九倾却是淡淡回应,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在话语当中。
傅鸢垂眸轻笑,她知道金九倾说出这句话便是拒绝了与她联盟,那么她也就不必再留着她了。
“既如此,那圣女便离去吧!”
傅鸢轻言,起身入了后面的禅房里,站在那尊蛇形菩萨像前,静静地盯着,唇边的笑意愈发浓烈,直至最后疯笑一般笑出了声,“哈哈……哈哈……”
笑声不断,那小宫女原就害怕,现下更是恐惧不已,倒是金九倾看着那个方向,默默地看着。
“一国皇后,母仪天下二十载,如今落得这般景象,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说着,金九倾转身离去,门外的侍女急忙伸手扶着,直到背影远远消失在拱门外,这笑声才停下。
傅鸢如往常一样跪了下来,闭上双眼,双手合掌,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