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年钰发觉了自己的失误,顿时做深沉状:
“这个问题,是个好问题,不如我们回去以后,从长计议……”
而楼夜锋则是道:
“属下也是影卫,怎么可以先行离开,自然是与老何一起。”
“好,那你便在此歇会儿吧。午你也辛苦不少。”
楼夜锋颔首,未置可否。裴年钰也估摸着他应该是要等自己,因此也没再多问了。
………………
裴年钰出了芳辰殿,自有裴年晟十分贴心地派了轿辇和宫人来接他。此时他穿着繁重的朝服,自然不可能再用什么轻功,只好坐了进去,一路颠啊颠的去了承华殿。
承华殿乃是皇宫中最气派的一个宫殿。平日里朝会都在南边的皇极殿举行,而这承华殿便用来举行各种典礼或是宴会。
裴年晟赐的御辇在宽阔的宫道缓缓行进,前后各有十来个宫人太监随行。当他来到承华殿前之时,其他来宴的王公朝臣们皆已按着品级,列队站在承华殿之前的丹墀之了。
从丹墀丹陛向下,宽街的对于两侧搭起了四排长长的宴桌。至于进殿入座,那是只有一品才能进得去的。
裴年钰的轿辇自不会去后面,而是径自抬到了大殿门口。队伍最前面的几个亲王郡王、以及几位阁老大臣见了这御辇,自然知晓这里面坐的必然是裕王殿下了。
——因为这宫里是不许各人的轿子和仪仗进来的,他们每次进宫,都是腿儿着走老远……
而也就是裴年钰,每年只在重要的宴会和祭祀典礼等场合才入宫。而他裕王殿下每次入宫,裴年晟都会派御辇专门去宫门口接进来……
裴年晟光明正大的给他哥哥搞特权,别人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再加裴年钰虽然不管事,但是这个摄政王的名头可是一直在。
是以有意无意的,渐渐的这京里无论是几品的官,皆知道裕王殿下是得罪不起的。
御辇之侧的小太监,掀起帘子来,裴年钰从容迈步而出。脸挂起来先前当皇子时候多年来练出来的假笑——
温润平和,谦谦君子。
目光平静无波,步子四平八稳;衣袍不沾一尘,意态端方雍容。
再配那年轻而秀美的面貌,端的是亲王威风。
——把一众已经年老色衰的朝臣们、贪逸享乐而发福的王公们,瞬间衬得自惭形愧起来。
众人心中暗暗泛着些酸水,却也万万不敢怠慢,待裴年钰站定,皆一一来见礼。
裴年钰略作歉意之色,随口道了一句;
“前些日子本王身体抱恙,一直在养病。因而陛下特地施恩,允本王乘轿入宫,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哪里哪里。”
其实之前每次裴年钰也都多多少少占用这些特权,但是他从来没有特意说明过什么。身在封建社会的最顶层阶级,他既是当今圣的亲哥哥,因而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不过穿越来的裴年钰嘛,便能敏锐地察觉出来这些个细微之处,无处不在的所谓特权。因此便顺势恭维了裴年晟一手,潜移默化地让他人知道自己依旧尊极圣便是了。
此时宴席尚未正式开始,因此丹墀众人的姿态便没有那么严肃,除了先后占位之外,便多多少少站的有些随意。
众人寒暄了几句。而其中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裴年钰的眼底青黑,似乎是有些应了裴年钰先前的那句“身体抱恙”,于是便一个接一个地赶着来关心裴年钰的身体。
裴年钰正疲于应付,好在吉时已到,筵宴终于开始了。大殿两侧钟鼓齐鸣,乐班奏中和韶乐升平之章,众人听闻,立时肃穆而立。
随后有礼官高唱,奏请陛下礼服御殿。
乐声三鼓,裴年晟着全套吉服,在仪仗簇拥之下入承华殿,升座,乐方止2。
而吴秉忠则是来到了众臣面前,阶下三鸣鞭之后,众人便按着唱奏的命令,该进殿的一一进殿。随后,众人齐下拜,向着裴年晟行九拜之礼。
裴年钰位列东班之首,自然进殿之后,也是离着裴年晟的宝座是最近的一个。他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看了一眼端坐于台的裴年晟。
裴年晟正襟危坐,气势威然,长长的冕旒遮住了他的视线,无人能看到他的神情。
裴年钰随即低下头去,没有再这么大胆地直视天颜,而后领着身后众人,掀起衣袍,率先跪了下去。
这九拜之礼,平日里也就在正式的典礼或者筵宴才会对君王行如此之礼。裴年钰虽然是个穿越货,一辈子从来没有跪过谁,但是他当然不准在这个时候搞什么特殊。
因此,虽然私下里的关系好那是私下里,但是在朝臣面前,他对于裴年晟的姿态是一定要做足的。
换句话说,在这个阶级分明的世界,裴年晟给了他政治的极大特权,那么与此同时,裴年钰自然也需要遵守这个世界的某些意识形态。
于是裴年钰毫不犹豫地在殿前跪了下去。他自己倒是没有觉得怎么样,正欲拜下之时,裴年晟却是从他的宝座站了起来,径直向着阶下走出来。
——他伸出了一只手,弯下腰去,头的冕旒叮当摇晃,将他的哥哥扶了起来。
“裕王殿下重病初愈,身体有恙,便免礼了吧。来人,赐座!”
裴年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