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不用试探,以苏橙对萧岚的了解程度,她还是能分得出他的身份。
好在当年萧岚并非用纨绔自刎的,如今也能得以转世。
只是可惜,天生无父无母,他连以前的那几分傲慢也全部消失殆尽了。
萧岚眸子颤了颤,低声道:“我……我还好。”
还好,至少没有被饿死,只要活着,那便算是还好罢。
凤鸾反常的举动,叫薛念钰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他觉得眼前这个清秀的男子似乎和凤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到底是什么联系,能让凤鸾这样怜惜的为他哭,为他难受?
薛念钰心里一阵刺痛,同时他朝那个小乞丐投去不善的目光。
“行了,你把这里收拾干净,便下去吧。”
萧岚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身子也跟着颤了颤,道:“是。”
说罢,萧岚便蹲下身子,伸手去捡那些碎碗和菜。
凤鸾拉住他的手腕,道:“别捡,萧岚,不要做这些事情。”
她拉着他的手,叫他坐在一旁,完全无视了薛念钰。
薛念钰原本就醋她呢,这会儿便更加气愤了。
“他是下人,理所应当要做这些粗活儿,你叫他不要做,难不成你自己来做?”
凤鸾瞪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来做,以后他的活儿都由我来做。”
说着,凤鸾不顾脏乱的将地上的碎碗和烂菜捡了来,统统放到盘子里。
萧岚如坐针毡的站起来,道:“还是我来吧,我只是个粗鄙的乞丐,薛公子肯收留我已经是大恩大德了,我不怕脏不怕累。”
这话说的,凤鸾眼泪直直的落下来。
她捏着碎碗的手没留神便被那碎瓷片划伤了。
薛念钰也顾不上什么脏乱了,抓起那人的手指便含在嘴里。
良久才松开她的手,将嘴里的污物吐了出来。
“我错了,我叫别人来做就是了,你别碰这些。”
凤鸾只是蹲坐在地上流着眼泪,身子微微颤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薛念钰被她吓坏了,拦腰将人从地上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去。
路过萧岚时,薛念钰还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叫他滚出去。
萧岚也还算识趣,连忙退了下去。
床榻边上,薛念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怎么了?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我方才没控制好情绪,不该跟你吵架的。”
凤鸾哭着抱住薛念钰的脖子,拖着哭腔,道:“是他,是萧岚,他那样高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做个乞丐,如今还这样卑微的活着?”
他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他眸子暗了暗,道:“阿鸾,你是不是认识他?”
凤鸾张了张嘴,她这才想起薛念钰已经没有前世的记忆了,桃花眼中失了光亮。
她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薛念钰只觉得她似乎有所隐瞒,心里有些灰暗。
他后悔今日为何要多管闲事救了那个小乞丐,真是自找麻烦。
自从见了那个小乞丐,凤鸾原本元气满满也变成了阴霾低落。
她躺在床榻上,也不跟薛念钰说话。
他想问她,可又直觉凤鸾不会告诉自己,便没能问得出口。
夜里,薛念钰被凤鸾的呼喊声惊醒。
“萧岚,别死,萧岚……”
他微微暗了眸子,神情中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古怪。
这个萧岚到底是谁?
还有那个沈美人又是谁?
他在凤鸾的世界里又扮演的什么角色?
薛念钰苦笑,为何他有这么多缺失了凤鸾的时间?
要是能和她从小一起长大该有多好,那便能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占有她。
他轻轻摆弄着凤鸾的碎发,嘴里喃喃道:“阿鸾,别总惦记别人,好不好?”
那熟睡的人儿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痒痒的,便翻了个身,将他不安分的手握在怀里,抱着睡去。
她的这个举动似乎取悦了薛念钰,那人忍不住勾起唇角,微微笑了起来。
其实那些有什么重要的,不过是心中不甘罢了,只要此刻她是他的,她心里有他,那便已是最好了。
因凤鸾夜里又哭哭啼啼了一阵子,似乎是发了噩梦,吵醒了薛念钰几回,他便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分,那人可算是安分了些,他这才能睡个好觉。
薛念钰一觉醒来已是晌午,他缓缓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却发现凤鸾不在身边了。
他几乎立刻便清醒了过来。
凤鸾一向赖床,从不早起的,虽说已经快到晌午,可她即便醒了,也大多懒得下床。
每回她醒的早了,便是将他闹醒,叫他陪她说话的。
可今日,薛念钰看着空空如也的身侧床榻,眼睛微微黯淡了几分,他心中生出了一个念头。
为了印证这个念头,他起身出门,向侍从们打听之下,果然如他所想。
凤鸾一早便问了昨日来月华台的那个乞丐的住处了。
薛念钰只能叫那侍从带路,他心中如击鼓一般澎湃,又掺杂着几分疼痛。
她为何要去找那乞丐?
他脑海中反反复复的响起这个问题。
脚下的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直到那侍从将薛念钰带到那小乞丐的住处,他便挥了挥手示意那侍从离开。
薛念钰刚要敲门,便听到里头传出凤鸾开朗的笑声。
他的手顿了顿,眼睛中更加失了颜色。
他清楚的听到了凤鸾的声音。
屋子里,凤鸾正坐在桌子边上,一边给萧岚讲他们以前的趣事。
“我儿时很爱胡闹,我们那地方不像南陵这样,冬天会下很厚的雪,深冬时节地上已经满是积雪了。每逢这个时候,山中的雪兔便会出来,我最喜那白白的兔子,便总是叫我那兄长捉给我。虽然他嘴上很嫌弃我的,可即便如此还是每次都会带我去捉。
有一年深冬,我非要拉着兄长去山中捉雪兔,他不答应,我便哭闹,他也就没了法子。
我们一路追着一只兔子跑,谁知那兔子很是狡猾,突然跑到了冰面上,我和兄长没留神便追了上去。没跑两步,兄长便踩塌了冰面,整个人掉了进去。
我当时吓坏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以为他要死了,便坐在冰面上哭了起来。
直到我那兄长冲我喊道:别哭了你,我还没死呢,赶紧把我拉上去,这地方浅的很。
原来他掉下去的地方正好是湖边,其实没有多深,大概也只到我那兄长的腿根出。
我将他拉了上来,担心师娘会责怪我,便也不敢就这样跟兄长回家去,只好跟兄长在山洞里待着,等着兄长的裤子干了才敢回去。
因为这件事,我那兄长从小双腿便落下了病根,每年深冬,膝盖便会微微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