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问荆将药膏递过去。她之前几乎从未与姜挽辞交谈过,只知道她与宋禛毓同住,对她的印象永远都是一个纤细温婉的剪影,就像古画里走出来的娴静美人。
姜挽辞垂眸道了声谢,转过身去上药。薛问荆忍不住奇道:“他们怎么你了,把你吓成这样?”
姜挽辞的动作停了停,轻声道:“我还未出阁,不可见陌生男子的。”
她的声音细细的,就像一缕微风轻轻从面庞拂过。薛问荆无法理解,就因为这个?!
“倒是你,对王爷那般轻佻,便不怕责罚?”
“没事,他不是王爷。”薛问荆语气十分随意,“我估摸着他应该是皇上。”
“当”,姜挽辞手中的药盒不幸落了个和茶盏同样的下场。
薛问荆忍不住笑,“你这人怎么那么喜欢摔东西?”
“你还说我!”姜挽辞的声音微微颤抖,她转过头来,大睁的双眼还有些泛红,“那你还不赶快逃跑!你刚刚那可是大不敬!”
“她暂时不会有事。”宋禛毓推门进来,“圣上既然便装翻墙前来,又自称沛阳王,想必是不想被人知道他曾来此。自然不会因她刚才的言行给她定罪。”
姜挽辞简直快要丧失语言能力,“你……你也知道沛阳王是圣上?”
宋禛毓看了一眼薛问荆,眼神复杂,“你既知道那是圣上,怎么还如此无礼?”
薛问荆冷笑一声,“就是因为他是皇帝。”
宋禛毓看了她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转过头去安慰被吓得语言破碎的姜挽辞。
这天晚上,薛问荆又梦见了那座断头台。这回她总算看清了断头台上那人的面容,那是她的父亲。
她想冲上断头台将她父亲救下来,可有两双手紧紧钳住了她。那是两个黄门令,他们的脸上带着一模一样的面具,面具下的双眼中是狂热得让人害怕的憧憬的光。他们一眨不眨地看着断头台后一个模糊的身影,薛问荆看不清那人的面孔,但她知道那个人是谁。
是先帝。
“阿荆,阿荆!醒醒!”
她满身大汗地醒来,看到的是杜灵蓉放大了无数倍的面容。天还没亮,院中蝈蝈叫得欢快。杜灵蓉也不点灯,在黑暗中握住薛问荆的手,低声道:“有人进来了。”
一阵冷风吹过,薛问荆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不大相信,“你别乱说,这可是皇宫,守卫森严。”
“不会错的。”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进来的月光将杜灵蓉的面容照得惨白,“刚刚我听到门响了一声。那个人一定还在院里。”
薛问荆知道杜灵蓉武功高强,稍微一点异常便可让她从睡梦中醒来,又见她神情不像在开玩笑,半信半疑地下床,脚还没沾到地,就听见东配殿的方向响起了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