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问荆愣了一下才听出来,顿时忍不住笑出声。宋禛毓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笑够了,只听她问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油嘴滑舌?”
“我一直都很会说话。”宋禛毓毫不脸红,“你这几日心情不错。”
“确有件值得高兴的事。”薛问荆心里揣度了一番,道,“沛阳王你还记得吧?上次在翠微宫门前给我们讲课那位。他和琬姐姐倒真可说是天作之合。”
宋禛毓作出愿闻其详的表情,薛问荆把从上元灯节她和赵琬去看灯到今日的事捡要紧与宋禛毓说了,宋禛毓一开始听得津津有味,到后面却忍不住皱起了眉。
薛问荆微微向前探身,“怎么了?”
“倒确是一段有意思的故事,只是这件事要成人之美不是那么容易。”宋禛毓把书合上摆在一边,“我若是你,无论怎样都要把郡主瞒得死死的,让她一点怀疑也不能有。”
薛问荆忍不住也皱起眉头,“可郡主确不知情。”
“郡主心思单纯,光明磊落,你能瞒得住她,却瞒不住慈寿宫那一位。”宋禛毓支起一只手轻抚眉心,“一则王爷满城寻找万氏女近乎人尽皆知,二则你与赵琬已让郡主生了怀疑,三则往日你去康宁宫都是独自一人前去,今日忽然带上了赵琬。就算慈寿宫不知上元灯节之事,也难免有所猜想。”
薛问荆点头,“那又如何?我虽对朝中之事了解不多,却也知道王爷虽为皇室子弟,但从不参与朝政,自然也不握权柄,他的婚事太后娘娘管了做什么?”
宋禛毓不急着回答,先看了院中无人,又起身关窗合门,这才徐徐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元章末年,先帝察觉许氏一族意图把持朝政,曾培养过几位贤能之士,赵琬的父亲赵骞大人便是其中翘楚。赵大人执掌吏部多年,清明中正,坚持只办好吏部分内之事,决不涉党争。许氏一族有意笼络,可每次都被他拒之门外。”
薛问荆问:“如此说来,赵大人既非帝党也非后党,是朝中难得的中立之人,王爷身份尊贵又不涉政事,岂不正好?”
宋禛毓轻轻摇头,“你可知慈寿宫为何会容得江太贵妃留在宫中?”
薛问荆想了想,道:“先前慈寿宫夜宴,两位娘娘看上去关系甚好。”
“当年慈寿宫与康宁宫两位同时入宫,共居于懿祥宫。那时太贵妃娘娘的父亲老宣阳王还未病逝,执掌兵权,因而太贵妃娘娘一入宫便封了婕妤,居懿祥宫主位。”宋禛毓声音很轻,却足以让薛问荆听清,“太后娘娘入宫不久便得圣宠,还有了身孕,便是后来和亲玘国的元潍公主。当时马氏宠冠后宫却无子,自然容不下这一胎,是太贵妃娘娘极力相助才把孩子保了下来。”
她顿了顿,继续道:“毕竟是先朝后宫之事,我知之甚少,但马氏在时太后娘娘与元潍公主能平安无事,多是太贵妃娘娘的功劳。后来沛阳王不参政不争权,与圣上兄弟和睦,太后娘娘与太贵妃娘娘也一直交好。”
“可如今情形不同了。”宋禛毓言语间似有感慨,“沛阳王与圣上的兄弟情义,先帝在时对太后娘娘是好事,可如今世道变了。宣阳王世子又忠于圣上,即使王爷清风明月依旧,慈寿宫也很难没有想法。”
“那……”薛问荆这才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男婚女嫁人之常情,太后若是这时候把琬姐姐指婚他人,赵大人和王爷两边都过不去,岂不是可能适得其反?”
“话是这么说,可太后能坐到今天这个位子,必然不简单。”宋禛毓双眉紧皱,唇角却浮起了一个轻浅的笑容,“你愿意把这件事告诉我,我很高兴。要想成事倒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动作一定要快,抢在太后动手之前把婚事定下来,成亲的日子一定要与女学结业的日子近些,最好是一结业便完婚,如此事情便成了大半。再请王爷越临近成婚之日越要小心,无论是什么人让他离京都万不能去,不必忧惧,此事圣上定会站在王爷这边。”
她轻描淡写地一口气说完,中间没有任何迟疑,薛问荆简直怀疑她早有谋算。话音落后,她又想了想,补充道:“这事能不能成,就看王爷和赵大人两边对这门亲事心有多诚。嫁娶毕竟是两家之间的事,不单单他们二人,你想想办法联系一下赵大人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