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皱起眉:“怎么了?有何变数?”
“没事。”薛问荆笑道,“只是且歌楼有规矩,一块腰牌只能带两个人。殿下身份尊贵,不如叫个手下人与我前去。”
世子摇头,道:“不必。”
薛问荆一挑眉,扔给世子一套衣裳,“劳烦殿下更衣。”
柳长明给他俩准备的服饰很像,世子换好打扮出来后看上去与薛问荆就像一对兄弟。薛问荆专门嘱托过,这次备的马车装的不是车帘而是门窗,能隔音的用料谁没有不是?她帮世子拉开门,有模有样地请他上车。
世子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他倒把薛问荆的记性想得太心思九曲了些,她这样安排纯是为了路上向世子把要求交代清楚。
“这个面具请殿下拿好,下马车前定要戴上,无论如何也不要摘。入了且歌楼少开口,我可不知且歌楼的人是否识得殿下的声音。”薛问荆递给世子一个银面具,戴上后只能露出一双眼睛,“殿下应该知晓,江湖上流传的招|魂楼真身就在且歌楼。有人说且歌楼就是招|魂楼,这说法其实有些偏差,真正的招|魂楼其实只包括且歌楼的五到七楼。也正因此,没有腰牌的人可以看到作为寻花问柳之所的一二层,却进不去真正的招|魂楼。”
阿肆坐在前头赶车。眼下非年非节,这个时辰大部分人都回到家或是享用饭食或是准备歇息,京城的街道比起白日显得略为空旷了些,很适合阿肆发挥。
涉及性命的事薛问荆不敢不慎重,她正色道:“殿下身份贵重,许多污秽事到不了殿下眼前。无论什么事都至少要有命活着出去才能做,所以进了且歌楼之后,无论里面发生了什么,还请殿下都只当没看见,切忌轻举妄动。殿下也是见过那些亡命徒的手段的,他们什么都敢。”
世子眉头轻轻蹙起,“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提前让他知道些也好,免得到时候他控制不住自己。薛问荆道:“我这块腰牌至多上得到六层。且歌楼一楼二楼没什么稀奇,就是好一点的青楼。三楼四楼是洗钱的地方,五楼是江湖黑市,六楼我也没上去过,听说是买卖消息的地方,一应你想得到想不到的消息里面都有,就连皇后娘娘有些什么颜色的亵衣都能买到。”
她这例子举的实在不怎么入耳,世子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问道:“洗钱?”
薛问荆解释道:“大周银钱皆有标印,脏钱如果不洗干净,一在明面上用就会被发觉。且歌楼三楼江湖人称鬼市,里面的东西贵得要命,一个普普通通的瓷盏就能卖到一万两。那些东西本也不是为了卖出去,鬼市的上面一层便是当铺,比如在鬼市里买十万两的东西,然后以九万两的价格在当铺卖出去,那九万两就被洗干净了,中间差的一万两算作且歌楼的。”
“这……”世子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惊讶道,“难怪涉及金额巨大的贪赃抢掠总是查不到赃银。但照这样说,且歌楼收那十万两不也花不出去?他们图什么?”
薛问荆有些好笑,道:“不说别的,我记得前几年明镜台不还查到一个与南卫的地下武器交易渠道吗?南卫人哪管你的钱哪来的。”
世子沉声道:“荒唐!”
“殿下要骂就在车上骂个尽兴,一会儿下了马车可万不能多言。”薛问荆道,“殿下若想知道这每层楼的景象直接问我不就得了,既然都在一条船上了,殿下可否透露为何非要亲去且歌楼?”
世子沉吟片刻,道:“圣上早就怀疑许家与且歌楼有来往,可派去的人盯了多年,平德侯府与国师府都没有去往且歌楼的车马。”
他说只说车马,可薛问荆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大概的说法,具体意思就是查不出端倪。这倒有意思,若真有来往那就一定会有蛛丝马迹,明面上查不出来那就一定有暗地里的途径。
可平德侯府和国师府看不出端倪,这且歌楼里就查得出来吗?薛问荆想了想,道:“我会尽我所能帮助殿下,但还请殿下答应我,无论能不能找到殿下想要的,我说走的时候就一定要走,一刻也不得多停留。”
世子点头,“请姑娘放心。”
这哪能放得下心,薛问荆总觉得世子还打着点别的小算盘,摸了摸她亲手改造的腰带。且歌楼和玄机楼再怎么亲厚也不会容忍她一次又一次蹬鼻子上脸,若真出了事,她可没有把握能带着世子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