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薛问荆不卑不亢地说,“民女只是提议。大人的目的是审出孑影阁的人事安排不是吗?”
许芝冷冷地说:“女郎若是问不出来呢?”
薛问荆抬眼与他对视,眉眼虽宁淡,气势上却分毫不让,“那民女自愿受罚。”
许芝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一个坏笑,做出“请”的手势。薛问荆蹲下身,问苏雯钗道:“这是你的姐姐还是妹妹?”
苏雯钗虚弱地说:“我不认识她。”
“你认不认识她并不会影响她接下来的命运。”薛问荆面无表情地说,“说得简单一点,这只取决于你说还是不说,她的身份并不重要。”
苏雯钗的目光再次转到她的脸上,语气中带着些嘲讽,“如果我说了,她就一定能平安无事地从这里出去,继续安宁的生活吗?”
“不一定。但如果你不说,就绝对不能。”薛问荆直白地说,“我真是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为一个遗弃你的群体守口如瓶。对他们来说,你已经沦为棋子,没有任何价值的废物。不对,他们还是会记挂你,因为只要你活着对他们就是个威胁。我如果是孑影阁的人,一定会想办法尽快除掉你。”
尽管身子虚弱,但苏雯钗声音中的轻蔑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你懂什么?大周的走狗。像你这样贪生怕死的人,怎么会懂我们的大义。”
“骂的真好。”薛问荆平静地说,“我的确不懂你说的什么大义,所以我不容易被欺骗,轻而易举地就用命给他人做嫁衣裳,还把自己的血亲也搭了进去。”
她顿了顿,继续道:“在这大牢里除了受刑也没有别的事,有的是你思考的时间。你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孑影阁在锦障城那么多人只抓了你一个?”
苏雯钗恨恨道:“是你大周贼人威逼利诱,让某些贪慕荣华富贵的小人背叛孑影阁,出卖了我。”
“原来你知道啊。”薛问荆道,“那既然你已经被出卖了,为什么不让你和其他人一起从地道撤离?”
苏雯钗没有说话。以她这个状态实在很难看出她的表情。薛问荆扫了一眼瘫坐在一旁垂泪的苏雯钏,“还把你的血亲也留在这里。”
苏雯钗嗫嚅道:“你怎么知道?”
“锦障城城北的苏宅一直有闹鬼的传闻,有人曾在夜里听到金鸣之声,其实是你们孑影阁的人在练武吧?”薛问荆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还有消耗量巨大的衣食用具。苏宅下应该有一个宽广的地下空间,就像国师府一样。平日里大多数人都隐匿于下,直到晚上夜深人静之时才出来。”
薛问荆的声音几乎没有起伏,“苏宅下的空间连通着可以通往锦障城外的地道。你的同伴们,或许是曾经的同伴们,应该都已经从地道撤离。可处境最危险的你却没有。我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些什么,但你最终从城门离开,即使地面上可能已经布好天罗地网。”
“是我自己选择的。”苏雯钗不用力的时候声音很轻,“我的身份已经暴露,只会成为累赘。”
“真是忠贞伟大,令人动容。”薛问荆冷冰冰地说,“那你的姐妹呢?”
“你最开始的计划,应该不包括牺牲她吧?虽然你一直在否认,但你应该很珍惜这失而复得的血亲。毕竟你一直没把她送回南卫,而是让她留在锦障城,就是为了能与她多相处些时日,不是吗?”
这回她清晰地看到了苏雯钗在颤抖。薛问荆轻叹一口气,柔声道:“你如此忠诚于你信仰的组织,可对他们来说你只是一枚棋子,一旦没有用处马上毫不留情地丢弃,就连你的家人都不愿意带走。如果你口中的大义就这样冷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那还可以称之为大义吗?”
苏雯钗沉默了,薛问荆静静看着她,牢房内陷入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受到惊吓的苏雯钏轻轻啜泣的声音。半晌,薛问荆道:“你当然也可以选择继续沉默,如果你还认为值得。只是这位无辜的姑娘就要为你的执迷不悟付出代价。”
苏雯钗仍然没有出声,但薛问荆知道她已经动摇了。许芝适时地开口:“来人,把这个女人拖下去!”
“我说。”苏雯钗终于开口,“你们想知道些什么,我都说,只要你们放了她。她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若真的无辜,我自然不会对她怎样。”许芝道,向一直侍立在旁的侍从吩咐,“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