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会独立学院的学生会,有一间仅供学生会成员使用的会议室。
之所以被称之为会议室,主要是因为这间屋子的门前就挂着“会议室”的牌子。但实际除了这个牌子以外,这间房屋几乎就和会议室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如果你喜欢的话,你可以叫他寝室、休息室、游戏室、杂物室等等。
房间很大,足有近两百平方米的大小,然而真正能够落脚的地方却并不多。这间房屋里除了最左边有一张巨大的圆桌和十来张木椅以外,其他的设施都和“会议室”这个头衔扯不半点关系——因为房屋里还有无数的盔甲和武器被杂乱地堆在一旁,有一张三色堡垒的游戏桌放在房屋的一角,甚至还有四张乱糟糟的床放在房间之中,更有无数不应该出现在会议室这种相对严肃的场所之中的小玩意。
这个巨大的长方形房间有三面墙,另一面和门相对的则是大面积的玻璃窗户。能够看出来这间房间在刚刚建设好时应该是花了一些心思的,因为那面精致的巨大窗户看去更应该出现在某座城堡里,而不是这间奇特的会议室。不过经历了数代学生会之后,这面窗户也没有了原先的精致,窗户被人写满了各种各样的文字,有的已然不可辨认,但有的却依然清晰——比如最大的那个“打败齐格飞”的文字,罗伯特认为这应该是出自自己儿子之手。
就算罗伯特一向稳重,在进入会议室的那一瞬间还是让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因为这座会议室和他记忆中的其他会议室的差距实在是有些大。不过他的面色迅速地恢复了严肃,大步走进了会议室之中。
吉尔等人倒是全然不觉得这间会议室有什么古怪,他们走到圆桌旁随意地将木椅抽了开来,然后坐在椅子看着罗伯特,等待着他先说明自己的来意。
罗伯特也跟着坐在了三人的对面,他将头的兜帽取了下来,那一头本来帝国人标志性的金发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老人的银白。他将双手放在桌,沉吟了一会儿,才终于低声道:“我需要先见到我的孩子。”
吉尔和迈斯对视了一眼,第一个开口道:“我们能够理解您的心情,伯爵阁下,但是会长现在的行踪我们也不知道,自从前日的那场大乱之后,会长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普朗吉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有些疑惑地看着罗伯特道:“伯爵阁下,就我个人看来,您应该是和会长他们呆在一起的才对,为什么会独自出现呢?”
“那夜的局势之混乱,远超你们的想象。”罗伯特轻轻地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道,“你们应该也听到了贵族议会的家伙们所发出的声明,其中把我们全部视作叛国者,在全城发出了通缉——那根本就是一派胡言,是那些家伙为了掩饰自己的罪恶而放出的谎言!”
吉尔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和他所想象的一样,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贵族议会的说辞。
“法师塔和贵族议会联手,想要推翻斯图加特陛下的统治——不,不止是陛下的统治,他们想要彻底推翻帝国的秩序,建立他们所梦想的【魔导国】。”罗伯特咬牙道,他的面色极其阴沉,“他们的计划现在看来非常简单粗暴,但时机却抓得极好,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没有人对法师塔抱有戒心,只有监察部对法师塔有一定的防范——但结果正如你们所知的那样,监察部的防范措施并没能起效,他们绕过了监察部安插在法师塔里的眼线,甚至反倒利用这个眼线使监察部的监视者们麻痹大意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带着大皇子托雷斯殿下成功逃离了的齐格飞等人。法师塔的掌灯人们暂且由三大骑士团团长和陛下还有监察部部长拖住了,只要我们外界的战斗能够获胜,我们就能反败为胜!”
迈斯犹豫了一会儿,看向了自己的同伴。
罗伯特没有把事情说得非常详细,但此时的时间显然不是细说的时候。初步看来,罗伯特应该没有说谎,事情与他们所知的也有不少相同的地方,所以迈斯用征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同伴,希望他们能够发表自己的看法。
普朗吉摸着光头,他的目光依然有些疑惑不解。过了一会儿,他才终于问道:“可是伯爵阁下,您依然没有告诉我们为什么你现在才出现。”
吉尔微微一惊,目光再次变得警惕了起来。
就像普朗吉所说的一般,罗伯特刚才并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不经意间岔开了众人的注意力,将话题引到了别的地方。会这么做的人并不多见,而这些人往往都别有用心,往往具备着别的身份。
——比如说,叛徒之类的身份。
罗伯特的面色微微一变,他这一次的沉默比前几次来得都要更长,那种沉默让人多少有些不安。就在吉尔打算再次质问罗伯特之时,这位伯爵阁下终于面色颓然地开口了。
“我......是个逃兵。”
吉尔的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长剑,但罗伯特的话却让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是个逃兵,我是个无法抱着为陛下牺牲的念头战斗的懦夫。”这位不苟言笑的城卫军统领此刻的眼睛有些发红,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抬起头闭眼不让这三个小辈看见自己的模样,“我本来和陛下他们一同在博爱殿堂里对抗掌灯人们,照理来说,我也应该一直呆在陛下的身边才对——但就在昨天,尤瑟夫阁下发现掌灯人们在换人去休息的过程中会出现一个小小的空档,而这个空档,足以让一个人逃离博爱殿堂。”
吉尔看着罗伯特,低声道:“所以,你就趁着这个空档逃出来了?”
“不是我逃出来了,而是我抢占了艾卡西亚公爵的机会,逃了出来。”罗伯特依然闭着眼睛,咬牙低声道,“本来应该逃出来的人是天鹅公,因为博爱殿堂里的各位一致认为,天鹅公的离去对于双方平衡的影响最小,但他的智谋却能在托雷斯殿下那里发挥巨大的作用。因此在陛下的决定里,天鹅公才是那个现在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普朗吉皱了皱眉:“但是你却没有按照计划行事,而是抢先一步逃离了那里。”
“我不是他们,基特家族也和他们完全不同。如果狮心王战死在了殿堂里,狮心家族也绝不会被陛下所亏待。但如果我战死在了那里,那就只能叫做职责所在,因为我是城卫军的统领。”罗伯特终于睁开了眼睛,这位中年人的目光里满是疲惫,“基特家族刚刚步入贵族的行列,贝奥武夫也才刚刚成年不久,我还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那里。”
普朗吉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同情,也带着几分不满:“可是就算您逃了出来,最后也一定会被陛下处死的——不论这一场大乱是哪一方获胜,您都无法看到胜利的朝阳升起。”
“不,这是可以破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