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内斯特的另一头,同样演着大变活人的戏码。
冲天而起的火柱之中已然看不清贝奥武夫的身影,他那支离破碎不成语句的嚎哭声也在火焰之中听得有些不太清晰——这一幕映入了所有人的眼中,让这个欧内斯特里最为血腥的战场获得了短暂的沉寂与平静。
布鲁诺忽然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个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男人似乎也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悲意。他忽然重重一拳锤在城墙的墙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该死的欧贝克,该死的法师塔——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的一己私欲所致!”
“......事实,在城卫军的眼里看来,我们或许才是那个骚动的源头。”让娜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城卫军的怒火绝不比我们小,准备一下吧,他们很有可能要进行下一步进攻了——鱼死网破的进攻。”
布鲁诺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你真的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吗?看到这样的一幕,你居然还能保持住冷静?难道这都不会让你想起你的父母吗?”
——我的父亲?
让娜的脸色微微一沉,旋即又恢复了正常。
雅各布消失了有一段时间了,让娜至今为止还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就连她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父亲是不是真的当了逃兵离开了DìDū。虽然梅林认为雅各布应该正在暗处做些什么,但这种连自己父亲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的感觉让她实在是有些难受。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看着布鲁诺叹息道:“因为我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了,或者说,梅林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了——甚至我怀疑,梅林根本就是故意把贝奥武夫留在这里的,为了让贝奥武夫将罗伯特阁下‘逼死’。”
一旁的布鲁斯愣了愣,忽然压低了声音惊道:“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梅林阁下的计划?这计划也太过残忍了些,他和贝奥武夫阁下不是朋友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让娜瞥了他一眼,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她在之前就知道了梅林的计划,那么这个时候她一定会和布鲁斯提出相同的问题。事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难猜,只不过由于梅林和贝奥武夫特别的关系,让人们一时间没有将目光着眼于问题的答案之罢了。
将贝奥武夫换做另一个他们都不认识的人,让娜认为布鲁斯应该会为梅林的计划拍手叫好。但因为这是贝奥武夫,是信任着梅林、将其视作偶像一般的贝奥武夫,因此梅林这种不近人情的利用才更显得令人心中发寒。
“看看我们的战士,布鲁斯。”让娜抱着手中的大旗,轻声道,“大家都到了临界点了,再这么打下去,我们的战士会出现巨大的牺牲。如果不按照梅林的计划行动,那么别说继续守住这段城墙了,我们能不能撑到大部队抵达都是个问题!”
布鲁斯愣了愣,旋即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高墙的军士们。
每一个人的目光里都燃烧着熊熊的斗志,但他们身的伤势却无法被那份斗志所掩饰。此时此刻,高墙这千余人几乎人人带伤,其中还有不少本来应该离开战线前去接受治疗的军士依然坚守在最前方——并非是因为他们愿意逞强,而是因为现在在高墙之的众人之中,除了让娜以外已经没有一个没有受伤的人了。
能够守住战线并且击退十倍于自己的城卫军的攻击,对于这些精锐的战士们而言已经是极限了。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城卫军并未不计后果地战斗所导致的,如果接下来城卫军不顾伤亡地拼命攻击,那么想要再守下去无疑是痴人说梦。
布鲁斯不是骑士,或者说他曾经是一名骑士,而现在,他只是一名在战场指挥战斗的将军。他身边的双胞胎兄弟在之前的战斗之中也受了不轻的伤,如果继续堂堂正正地和对方死斗下去,那么最后他们一定会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布鲁斯看着高墙之下不远处的那道冲天而起的火柱,轻轻地闭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才终于低声道:“继续吧,我们不能让太多的兄弟战死在这里,只能对不起贝奥武夫了。”
让娜也闭了眼睛,她忽然举起了手中的大旗,那面黑色的大旗与夜色混在了一起,她的举动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然而就在她举起这面大旗的下一秒,城卫军身后那几间早已无人居住的破败房屋,忽然被人推开了房门。
正面面对高墙的城卫军自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们此刻正因为罗伯特之死而哀伤,这位率领了他们十余年的中年将军在许多人的眼中犹如他们的父亲一般令他们敬重。他们也不会去责怪杀死罗伯特的贝奥武夫,所有人都看见了那父子相残的可悲景象。如果他们一定要寻找一个愤怒的对象,那么那个对象就一定是在他们眼里挑起了战争的反抗军的领袖们。
也正因为如此,心情激荡的他们没有看见身后的异动。
一群身穿黑色轻甲身材各不相同的人影从房间里涌了出来,那几间破败的房屋显然是过去城北的贫民们的住所,只不过早已没人居住了而已,因此这几间平房并不算大。但就这么几间加起来恐怕都不到两百平米的平房里,却忽然悄无声息地涌出了数百人,显然那之中还有着别的通道连向他处。
为首的那人只有一只手臂,他的手中握着一柄毫无反光的短刀,这让他整个人都混入了夜色之中有些难以被分辨出来。纵使不远处笼罩着贝奥武夫的火柱是如此炽热,也没能照亮城卫军身后的那片黑暗。
所以当那名独臂人将短刀精准精确地刺入了最后面的城卫军的喉咙时,那名城卫军前方的其余军士竟是都没有发现后方的异动。
数百人齐齐行动,这样的动静显然不是轻而易举地能够掩饰得了的。这些从黑暗之中奔出来的袭击者看去也不是什么配合默契的军士,虽然他们的个人实力似乎颇为不错,但却时不时地出现两个人同时袭击了同一名城卫军军士的事——但不论城卫军是否发现了后方的异常,这次突如其来的袭击都已经达到了其主要的目的。
因为现在的城卫军,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损失了千余人。为了继续向高墙的守卫者们施压,几乎所有的战士都压了前线,留在后面的也就只剩下了弓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