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宁在一旁听了,心想古代人对于家族传承看得很重,父亲学的是儒家所提倡的仁义礼智信,却不愿意学医术,反而另选道路,可谓勇气可嘉。
秦氏隐隐约约听到丈夫与婆婆的对话,很是吃惊,村里人都道范筠老大夫医术高超,范思勉却没有学医的天赋,颇为可惜,婆婆以前提起过丈夫是自己不愿学医,如今一看果然如此,在她看来,青山村缺医少药,以前还有范筠这个大夫看病,自从范筠死后,村里人只能找些土方来吃,大病得跑到乡里去,也有人去请彝医的,看病十分艰难,大夫的地位和童生也差不了多少,丈夫却很排斥医学,她实在想不通。
到了晚上,秦氏想问问范思勉此中缘由,还没开口呢,范思勉先说话了:“我明日就要去学堂了,我前几日去看了麦田,小麦长得还算不错,你和母亲在家万事费心些,宁姐儿如今两岁多了,不用一直据在家中,下地时带她出去田间地头跑跑,让她帮忙拔拔草也是可以的。”
秦氏心想,农家人的儿女都是自小起便学着干活的,不过她嫁给范思勉已经五年了,只生下这女儿,村里缺医少药,她不怎么敢带女儿出去,生怕孩子生病,婆婆倒是经常领着女儿出门,不过也没有让女儿学做农活的意思,道:“我倒是也愿意带她出去走走,不过小孩子手嫩,此时学做农活还小了些。”
范思勉握了握妻子的手,这双手指节粗大,皮肤粗糙,秦氏家里本就不富裕,兄妹三个年岁又相近,当初家里抚养三个孩子压力不可谓不大,秦氏自己从小就在做活了,所以现在无论是干活还是料理家务都是一把好手,他开口道:“宁姐儿能吃能喝,但是缺乏锻炼,也要让她多跑跑跳跳才好,身体越好越不容易生病,再说了,会做农活,以后就算世道变了,也能过活。”
秦氏不解:“这大梁如今也算安定,这些年收成又好,相公太忧心了。”
范思勉道:“农家人到底是看天吃饭的,这两年,冬天一年比一年冷,我们在南边还不明显,张兄族里有人在北边做生意的,说是北边今年遭了雪灾,传闻已经有大户开始悄悄屯粮了,还不知道以后会如何呢!”
秦氏心里一惊,大梁禁止商户屯粮,不过私人屯些拿来自己吃倒不算犯法,就是不知道这些大户屯粮到底是为了什么了,道:“今年是比往年冷些,我已将衣物给你收拾好了,你去了县里也要注意别着凉了。”
夫妻俩又说了些体己话,双双歇下。
第二天,夫妻俩早早就起来了,秦氏检查了一遍丈夫的行李确认没有错漏,又烙了几个玉米面饼让他带着路上吃,范思勉拿着行李,早早出门去了村长家,劳英初入学堂,行李铺盖多,乡里乡亲的,他想去搭把手,再说了,劳山有意亲近范家,范思勉也愿意同他家交好。
顾氏牵着范宁去了村口,只见劳英已经穿上了棉布长衫,有了点读书人的味道,范宁道:“英子哥哥,你看起来真斯文,这身衣裳真好看。”
劳英脸红红的,抬起头道:“那是自然,这可是娘亲专门给我缝的新衣。”
劳山笑着拍了拍劳英的头,道:“臭小子,这是给你读书穿的,可别瞎显摆。”
劳英挠了挠头,吐了吐舌头
罗氏一直在念叨:“你去了县里要好好听先生的教导,县里虽好,但你是去读书的,切记不可贪玩,咱们跟县里那些人家没法比,但也不要苦了自己,吃用上若是不够就带信回来。”
劳英道:“娘你放心,我都这么大了,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罗氏又嘱咐:“虽说县里不远,但这几日还是有些冷,你们路上别光顾着吹风,那山风冷得很,别被呛了闹出风寒来,英子也是头一次出远门,你大可不必急着回来,在县里住两天也是可以的,他若有什么事也能及时帮忙。”
劳山摆摆手,道:“英子都是个大小伙子了,哪里就有那么娇弱。”
罗氏道:“他从前都没去过县里,我这不是担心嘛!”
劳英道:“娘,进了书院是不能出来的,爹留在那里也没什么用。”
范思勉道:“嫂子别担心,不是还有我嘛,英子进了学堂,应是分在我教的蒙学。”
罗氏道:“那就劳烦你多照看照看他,他这孩子看起来有些皮,其实老实得很,。”
范思勉笑道:“嫂子放心吧,学堂里的一应事务都有人分配,到了休假那日,我定是要回来的,到时候再带他回家来。”
两家人说了会儿话,天色更加明朗了,赶车的老牛头道:“不早了,太阳就快出来了,到时候只怕路上炎热,若是收好行礼,咱们这出发吧!”
劳山父子和范思勉坐到了车辕上老牛头吆喝一声,黄牛迈着步子,朝着乡里的方向缓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