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府官牢里于竹清已经没了以往那种老学究的风骨,皱巴巴的苍老面容上因为汗液斑驳不堪,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鹤发也形同枯槁。
于竹清已经这样被反绑在刑凳上一天一夜了,手腕因为鞭挞时疼痛的挣扎已经血肉模糊,身上囚衣的气味每时每刻都在冲刺着他脑中的那根脆弱的弦,这气味不知是自己一层又一层的汗液所致还是上一个倒霉蛋的原因。
“怎么样?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吗?”江恒“吱嘎”一声推开牢门问站在一旁的小旗。
“回江校尉,交代的刑已经一分不少的用了,一句话都没说过。”
“还是太轻了啊”江恒踱着步子走到于竹清面前,俯视着他“于大人,这大同府的牢狱虽然没有昭狱里的家伙事儿全,但若挨个给大人您来一遍,您说……您能熬到第几重呢?”
“屈…打成招,不愧为顾宵的好狗,有种就让顾宵当面来问我,呵呵,他……这样构陷朝廷命官,等本…本官出去告到陛下那里,定让他死无全尸!”于竹清拼尽全力昂着头,颤抖着满是干皮的唇瓣断断续续说着,恶狠狠的眼神死死盯着江恒。
江恒轻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个笑话般轻笑变成了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江恒摸摸眼角擦去不存在的眼泪,脸突然凑近问道“你真的以为谷明对你是真心的吗?于大人!你好歹曾经也是个探花郎啊,竟然…竟然蠢笨至此,哈哈哈,真是可怜。”
“你什…什么意思?”
“你真的认为什么都不说就没事了?实话告诉你,你贪污受贿,暗蓄兵力的证据早就递到陛下的面前了……”
“不可能!你胡说!别想诬陷我!”于竹清紧紧盯着江恒的神色,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但当江恒看向他时目光又闪躲了起来。
江恒冷笑“其实你承认与否早已无关紧要,不过还请于大人好好想想,你背后那个人凭什么会找上你,那些山匪又为什么最后都只指认到你头上,到了这种地步于大人您还不明白吗?”
“不不…不可能!不会的!谷先生说了只要我不认就不会有事的”于竹清摇着头嘴里不停的说着,好像在告诉江恒又像在安慰自己。
江恒突然凑近他耳边“你以为那些清单名册没人早就做好以便好拿捏你,我们能凭空捏造不成?替…罪…羊”
于竹清最后一根弦也断了,浑浊的泪水不停从眼角滑落,满脸泥泞不堪。
有时候真正的拷问并不是**上的刑罚,心灵上的摧残才更为诛心。
这个道理是顾宵教给江恒的,江恒看着已经完全崩溃的于竹清冷哼了一声,吩咐小旗看好他便出去了。
看他这个样子,最晚明天于竹清便会招出幕后主谋,到时有了这份口供李党一派就算不死也要褪层皮。
刚走出牢房,顾宵从暗处走了出来看向他“看来最近长进不少”。
江恒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大人最近变化挺大竟开始夸奖自己了,还好现在自己已经不会像刚进镇抚司时那样畏手畏脚。
“大人,谷明那边您是否要亲自去审问?”江恒正正神色问道。
“不用,看好他们就行。不过……我记得你说过谷明离开山寨后,来了一个秦先生?”
“…对!属下记得的确有这个秦先生,但很少有人见过,这次剿匪俘虏里也没有此人。”江恒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但奇怪的是“林大威说这人失踪了。”
“失踪?”
“是的,据林大威说这个秦先生在属下逃离山寨的不久后就失踪了,他派人寻了许久也没有踪影。”江恒也很纳闷,按理来说这秦先生应该跟谷明是一样的,都是李党派过来安插在大同府的奸细,假意做官员幕僚实则是帮助李党一派操控这些官员的爪牙。
以布局来看谷明一直安插在于竹清身边,秦先生则在林大威身边,可为什么他会突然失踪呢?
难道这个秦先生当时就已经发现了什么,那也不应该啊,若真察觉不对,谷明那边应该也会有动作,但谷明被抓时完全是没有防备的样子。
“找个画师,根据林大威的描述,让人把这个秦先生样貌画下来。”顾宵打断了他的苦思吩咐道。
对啊,林大威见过他,能让人画下来呀。只要有画像到时全城通缉肯定能抓到,大人太聪明了,江恒一脸佩服眼睛发光似的看着顾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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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熟睡中的西楼是被浓烟呛醒的,惊坐而起入目竟已然火光四起,客栈着火了!
“走水啦!救火啊!”
“快快快!打水打水!”
“不行,火势太大了!快点!水呢!”
看着熊熊大火的客栈,逃出来的人快速地拿起身边一切能盛水的容器打着水一趟一趟的救着火,但这点水对大火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