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潇愣了不到一秒,皱眉,后退一步。
埃莉诺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空抓了两下,缩回去,“......你很不喜欢我吗?”
她也不知道这里的“喜欢”,具体指的是哪一种。
屈潇盯着她,喉结动了一下,“嗯。”
毫不犹豫的回答。
让她眼角有些酸涩,迅速低下头。
即使知道男人的眼神从来没停在自己身上。
屈潇说,“我不喜欢任何人类。”
埃莉诺睁大眼睛,将泪逼回去,又狠狠眨了两下,“可我不是人类啊。”
她像浅海的鱼,不死心的咬住一切诱饵,而他,却不肯给她得逞的机会。
屈潇嘴巴抿成一条线,刚微张开,就被打断。
“笃笃笃。”
二三指节叩击水泥墙面的声音。
乔治笑着鞠躬,“二位该回去了。国王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回去的路上,屈潇没再说话。她的问题也就因乔治的出现,辗转搁浅在男人喉中了。
宴会正中央,安东尼站在最瞩目的焦点,身边还有两个人。
柏得温,和一位气质优雅的女性。从举手投足间,不用说,就能猜到她是位高贵的公主。
他们来迟了,以至于埃莉诺只能听见安东尼的最后半句话,“……柏得温王子即将和达芙妮公主订婚。”
虽然她并不想听安东尼的话。心里翻来覆去只有屈潇的回答。
达芙妮是邻国国土的公主,只要不是傻子,不是瞎子,就都能推断出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政治联姻。
安东尼话里掖着笑,将事先备好的钻石戒指递到柏得温手中,示意他给达芙妮带上。
因喜悦而抖动的肩头与年轻男女的淡然形成讽刺的对比。
18克拉的钻石,冰冷又闪耀。
天晚灰暗。
这是第三天。
公主注定要嫁给王子的想法根深蒂固辗转于心,再次得到验证。
可埃莉诺的心里仿似揣着一罐绵白糖,颠来颠去的不安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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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
一个很抽象的词。
脸皮子薄的少女常把它表达为喜欢。
让程度降低,显得自己没那么迷恋,没那么沉沦,没那么疯狂。
在屈潇的世界观里,爱,是一个叫人作呕的词。
腻的他想立刻将烟盒抽干净。
屈娟半蹲下来,揉揉他的发,“小潇,你是爱妈妈的,对吗?”
女人的声音很媚,不是天生,而是流转于男人堆里的那种,后天磨练而成的媚。
屈潇皱了下眉。
爱是什么?
他还太小,无法理解这深奥的词。
屈娟却少有的温柔,“爱是一个很美的词。”
她在诱导他,说他爱她。
小男孩缓慢的摇头,表情仍是疑惑。他还无法理解爱的美,只觉得屈娟的中文发音很美。
“如果小潇说爱妈妈,妈妈会很开心。”屈娟耐着性子。
屈潇从小就不苟言笑,认真扣好的衬衫外面是一件质感很好的酒红马甲,这使他看起来像一个聪明的小大人。
他蹙眉思考了很久,对上屈娟的眼睛,终于还是点了头的。
她几乎每天都在抱怨生活的不易,如果他点头能让她开心的话,他想,他愿意这么做。
屈娟的嘴角不可遏制浮现一抹笑,她理了理男孩额头的碎发,似乎是对他的奖励,徐徐抛出诱饵,“既然小潇爱妈妈的话,可以为妈妈做一件事吗?”
屈潇点头。
女人站起身,牵起他的手,交给一个陌生人,“那小潇就跟叔叔走吧。”
女人华美的妆容上浮上一层玻璃片,被重拳击破,凋落一地玻璃渣。
屈潇喘着粗气醒来,脖子湿了一大片。
他转头看表。
凌晨四点。
屈潇淡淡的点了一支烟,吐出青烟白雾,有些烦躁的搓了一把乱蓬蓬的发。
眠浅易醒,辗转多梦,陪伴他十几年的老毛病,现在他也该习惯了。
深色窗帘叠在镂空丝质纱层上,留有一段距离,严丝合缝,暗沉的叫人透不过气。
屈潇最喜欢这种感觉。
静到整片星河宇宙,仿似只有他一人。
“伯爵夫人,您昨天的登场真令人惊艳。”柏得温单膝下跪亲吻伯爵夫人的手背,客套话慢悠悠飘上二楼。
屈潇很厌烦别人扰他清静,尤其是有温度的活生生的东西。
他皱了下眉,将烟蒂叼在唇边,熟练摸索烟盒,挑选下一支宠幸。他没有打算出门的打算,毕竟,目前存在于世上的任何一样东西,还都不足以勾起他的兴趣。
“王子殿下,您可真会说话。”
偏偏女人掺着笑意的媚声,成了钓鱼的细线。
这声音他死也忘不掉。
半愣间,屈潇的手顿住。掐灭烟头,近乎疯狂的跃下床,暗红的眸底是毁灭花瓶时的渴望和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