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场景,一幕一幕都会被时一珍藏在记忆中:傍晚,和自己的熟悉的人,走出家门,看看落日,吹吹晚风,聊聊闲话,没有压力,也没有烦恼。在这个日渐忙碌的世界,寻找一处静谧的土壤,不管其他,放空自己,难能可贵。
这条路她与不同的人走过,每次都是不同的心情。现在身边的人,是雄梓易,她的弟弟,作为姐姐,似乎有应该承担些什么,主动站出来,背负些什么。
时一看看缓缓下落的夕阳,眼睛里飘忽着情绪:“小易,你想没想过,以后?”
雄梓易回答:“有啊,我当然得为自己早作打算。”
时一侧头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是时候追求,我渴望了多年的东西了。”
从时一的角度,她明白雄梓易的决定和心情,甚至是赞赏的。因为他年轻,有更多的犯错误的机会,有跌倒摔得头破血流的资本。比起自己,他是那么的勇敢,虽然从内里看,还是个孩子,但是,正是因为懵懂,才让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单纯和无邪。她想要维护这样的一份美好,如果可以,她宁愿小易一辈子都不要体会到她受过的那些生活的苦,一辈子都乐观积极向上的活着,有胆量做自己的梦,说出自己的心意,为了实现所愿,拼尽全力。活成最好的模样。
但是生活,不是你想,就能做到的。
时一虽有千言万语要告诫雄梓易,但是最终也只是简单的一句:“有什么需要的,要告诉三姐。”三姐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的。
“当然。”笑起来真是一个帅气的大男孩儿。
是因为心情沉重才导致的不适吗?时一突然感到胸口一阵憋闷,好久没有过了,怎么突然又来了?
“小易,我们坐会儿,有点喘不上气。”
从没见过时一这样难受,雄梓易有点慌张:“三姐,你还好吗?”
时一摇摇头,说话明显是有些费劲,一手捂着心口,小心地吸气和呼气。
“三姐,那我们现在这儿歇会儿,你别说话。”
时一模糊地听见了两声鸣笛,抬起头来,原来是唐时辰。
唐时辰有过一次经历,也是看见时一一脸痛苦的倒在路边,那次因为耽搁得有些久,竟然还住了两周的院。这一回,他看见时一并不是孤身一人,有人陪同的时候,心里的担忧已经放下大半。
“时一,你怎么了?”他降下车窗。
奈何时一并没有力气开口回答。
雄梓易走上前,对着唐时辰:“你好,我三姐有点不舒服。说话挺费劲的,你有什么事,直接问我吧。”
唐时辰心念一句“果然如此”,之后面不改色的发令:“上车,我送你们回去。”
“三姐?”雄梓易望向时一。
时一点点头,自己走了过来,只是几个模糊的字,但仔细分辨,还是能听懂:“时辰哥,谢谢你了。”
虽然他脸上还是没有什么笑容,但是动作却很温柔贴心:“上来吧,我把椅背调低了点,你靠上试试。”
时一笑得很累,但还是回道:“舒服。”
“好了,也别说话了,我送你们回去。”唐时辰并没有温情款款,反而是紧皱着眉头,好像下一秒钟,他就会狠狠地呵斥几句。关心则乱吗?
这是雄梓易第一次见到唐时辰,从各个方面来说,他认为这个男人,很正派,不像他看起来的那么斯文,甚至都跟娘气沾不上边,虽然他留着长发。他外表冷酷,但是对时一却很温柔体贴,细心照顾,三姐能有这么个朋友,他还是很意外的。
唐时辰将二人送回家,就在雄梓易目睹全程的情况下,唐时辰背着时一,上楼,并且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时一的卧室,将她放到了床上,掖好被角,将室内温度调到适宜,窗户开到一半,甚至细心得连屋里的花都浇了一遍水。雄梓易就在旁边那么看着,想帮忙,但是却又发现,自己什么都帮不上,看着这个男人忙前忙后,倒是很惬意。这些事情,他是经常做吗?不然怎么会那么熟练?三姐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应该就是小易吧,我们下楼说话。”忙完这些,唐时辰才不慌不忙地跟雄梓易搭话,面部表情似乎解锁了十之五六,能觉察到一点笑意了。
“你三姐身体状况不好,稍微劳累点,就容易出问题。你是她弟弟,就注意着点。有事情给我打电话,我住的地方很近,很方便的。”唐时辰交代完事情,顺便也留了一下对方的号码,然后拿起外套,离开了。
雄梓易一路送到门口:“谢谢哥。”
“那我先走了。”
唐时辰能够这样的热心,有关乎他与时一的友情,同样,也有雄性动物的保护欲。他第一次见到时一的时候,并没有觉得这个姑娘有多特别,充其量就是脑回路与常人的稍微不同,他倒是很有好感。但是后来,他得知了郑则仕竟然还是她的表哥,并且时一还明确的表示知道这里面的故事的时候,他就开始真正地想要了解一下时一了。按理说,就她与郑则仕的那一重关系,自己与她的那些次接触,她本来都有机会向他透露些内情的,或许有了她的助力,郑则仕成功的几率会增大些。但是她一次都没有做过,甚至都没有提到过郑则仕与她的关系。直到后来,唐时辰主动问及,时一才回答:在他的故事里,我只是一个倾听者,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向我倾诉的原因。只听,并且牢记于心,不会有任何多余的举动。这就是时一的做事风格:说到做到。
唐时辰很喜欢这样的性格,他从不轻易接受谁,想要和他做朋友,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一旦认准了,那就是一辈子的约定。
他愿意保护这样的以为可爱又懂事的姑娘一辈子。
唐时辰已经开车走远了,雄梓易还伫立在原地。
他感觉到自己被来自成熟男人的命令一顿炮击,这一瞬间,年龄带来的差距,让他自卑不已。但却又转瞬即逝,他从来就不惧怕差距,他一直要挑战的,就是这些。转身上楼,却看见时一卧室的灯亮了,敲敲门:“三姐,你醒了?我进来了。”
说完这句话,雄梓易在心里默念了十个数字才推开了门。
他看见时一怀里抱着一台电脑,还在敲敲打打。
雄梓易有些恼火,这个姐姐,怎么像个小孩子,这么不爱惜自己。但看她脸色苍白,也不好说她什么:“三姐,是很重要的事情吗,怎么不好点了再做?”
时一似乎恢复了些,说话并没有那么费劲:“我发几封邮件,今天不发出去,明天谁来给你接风?”
竟然是为了自己,雄梓易说不出是感动还是羞愧:“三姐,不用了,你都这样了,好好关心下你自己,别管我,我都这么大人了。”
时一拍了拍雄梓易的肩膀,很有耐心地回道:“三姐想为你做一些事,趁我还有力气折腾,不然,一定会后悔的。”
雄梓易觉得这话里有话,很危险:“什么意思?”
时一倒没多在意,这个事实,她早就接受了:“可能再过几年,姐连走路都困难,得坐轮椅,生活都要人照顾,那个时候,怎么为你做这些?”
雄梓易不相信,但时一又有什么理由这么诅咒自己?
“怎么会这样?你之前不是好好的?”
“小易,”时一没有想到雄梓易的反应会这么激烈,有点后悔是自己太鲁莽了,连忙解释,“我是说以后,又不是立刻就瘫了。”
“可是,三姐——”
时一很少跟人讲这种话,但并不代表,她没有仔细做过思考:“生老病死,法则如此,没什么可惜的。我其实并没想很多,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让身边的人安心了,就够了。或许会有奇迹,让我长命百岁。”
所有的执拗和倔强,这一刻,统统输给了死亡,这样的无力,已经不是简单的因为差距,而是人类在自然面前的渺小:“三姐,我能为你做什么?”
时一笑着摸摸雄梓易的头发,这几年,已经长成英俊的大小伙儿了,真好:“别让我操心就成。”
“嗯。”
时一邀请了荣六和秦月初,当然不可缺少的还有唐时辰,五人就在时一的家中,小聚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