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家人打够闹够,到处安静了下来,沉香也从昏厥中醒了过来,抬眼便看见一张涕泪横流的脸,这无疑是挨打过后的小书生。
小书生眼角淤青,鼻子里有血迹还有清涕混合在一起,青白的脸上红一块紫一块,可以看出有的是新伤也有的是旧伤。
头发已经散乱但他也不管,只是拾起手中的柴一块一块扔进火炉里,看样子是准备重新烧着一罐水。
他边扔着柴边抽泣着:
“小生不才,除了读书,很多事情做不来,招惹舅舅和舅母厌烦,娘,我是不是真的是个白痴?为什么总是做错事啊?”
连说连擤着鼻涕,他不舍得用自己的衣袖擦,就徒手擤了鼻涕再抹在柴火上扔进火炉。
“咦,可不要碰我!”沉香嫌弃万分,尽量压低身形不引人注意。
“古人常说:积财万千,不如读书!可是我读了这么久的书,却还是两手空空,以及于遭人厌弃,娘,您说我明年可以高中吗?”
他喋喋不休地絮叨着,一块一块拿起木柴投入那熊熊烈火之中,沉香好害怕,心想:“别碰我!我刚醒来,才有了灵识,这要被投入火中焚化了可怎么好!”
正绝望间,又看见那小书生将那双擤过鼻涕的大手向她伸来,沉香缩成一团,大喊着:
“老天爷啊,说起来我也不怕死,但您能不能让他换一只手拿我?”
“娘亲,你说你早早地就走了,爹爹是谁我也从未见过,我不远万里投奔舅舅,可是还是这样一事无成,如果明年我再不能高中,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陪着你去,也好照顾你,尽一尽儿子的孝道啊!”
小书生再一次眼泪流了出来,带血的鼻涕也流了出来,他顿了一下,退出手来再次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抓起近前一块木柴摸了上去转手丢进了炉中,滋滋拉拉地烧了起来。
沉香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此时她不惧怕那熊熊的火焰,害怕的是那双刚才被烫的绯红现在又满是污秽之物的手。
怎么说小书生毕竟还是热血青年,他再次收住那双脏手,狠狠将手中一块木柴掷向远处,伸出右手,竖起食指、中指、无名指发起誓来:
“小生发誓:我元景皓上对天、下对地、中间对自己,发誓:无论如何,明年院试我元景皓一定榜上有名,决不辜负圣人多年的教诲经,娘的养育!如果不行,我,我,我就出家当和尚去!”
“小书生发的誓还挺毒!还是个有志气的,想得开挺好的!”沉香想着:“元景皓?小书生这个名字还挺霸气!”
正想着这小书生的名字时,沉香已经被小书生攥在了手上,预备就要向炉火中投去。
“水都开了,怎么还扔木柴?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小书生的手还未伸向火炉,背后一个巴掌拍向景皓的头,小书生往后一个趔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但是手里还是牢牢地攥着沉香。
小书生站起身来,看着怒目圆睁的舅母,急忙向后退去,一边揉着头一边低语说:“打人不打头,舅母这样做会折损小生的福禄之气!”
舅母正欲端水,并未听得明白,但也知道不是好话,随即将眼睛睁得如同铜铃,低喝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