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不暗胧胧月,不暖不寒慢慢风,舒适得宜,夜色撩人,朝楚公主反身腰背靠在栏杆上。
长孙少湛看着她恍若莹玉的脸,她才点了点头,说:“皇兄放心,朝楚都记得。”
她现在可能还不懂这些话的意义,但这是长孙少湛从许多人身上了解到的,他不愿意朝楚成为那样柔顺没有主见的女子。
她向来都是乖巧温顺的,太后虽然常说父皇对待女儿们太过娇宠,但依旧是很满意这些孩子的。
“可是,嫁人并非结束不是吗?”
“什么意思?”
她嘴角抿了抿,清淡道:“你给我的那雪山竹鹿图的一幅画,你说那是一位超凡脱俗的先生,可是,我查阅过所有的典籍。
皇兄你看,这样一个人,他的结发之妻寥寥几字,还没有他的侧室篇幅长,为人妻女,想来,有何意义。”
她落寞的低下头,她知道这是身为女子的宿命,她期盼着未来,又惧怕着自己变成那样平庸的一笔。
长孙少湛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你不一样,你会在史书上留下记载,会在史官笔下成为美丽的存在。”
史书记载的,到最后也不过是只字片言,算得了什么,她才不要这些。
朝楚公主听着皇兄的话轻笑,手指轻轻牵住皇兄的衣袖,扬眉说:“皇兄,与其说我,不如来说说你呀。”
长孙少湛还没从她上一句话里拔身出来,摸不着头脑问道:“说你什么,又说我什么?”
“不说我的世族公子,说你的公侯小姐,我想,倾慕皇兄的人必然是更多的。”朝楚公主饶有兴致的说。
“都在想什么呀,”长孙少湛啧了一声,反手挽住她攥着袖子的手腕,纤细温暖。
他右手抵唇清咳一声,盯着她笑问道:“咳,等等,皇兄先问你,你觉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一个人?”
他的妹妹,不知世事,长孙少湛保持怀疑。
朝楚公主避开他的目光,眨了眨眼睛,想了想答道:“喜欢便是,即便什么都不做,只要看着这个人站在面前,便时时觉得欢喜了。”
“你怎知道,难道是朝楚喜欢了哪家世族公子?”长孙少湛对于她的回答惊诧不已,对不好的说不好,但还头头是道的。
心中却不以为然,他不会相信,没有人能够逾越他与朝楚之前的亲密。
“自然没有,我这还是头一回出宫,哪会时间认识什么青年才俊。”她脸色没有一点变化,对于此事没有任何意思。
“那就更奇怪了,你根本不应当知道这些,华阳她究竟都与你讲了什么。”除了华阳公主,宫里所接触的宫女太监,没有人敢跟她讲这些。
“皇兄糊涂,宫里不是有父皇和母后,这还看不出来吗?”
宫里的风花雪月,从来不会少,这里出现的传奇,痴男寥寥无几,怨女倒是数也数不清。
他应了一声:“对,是我忘了。”
紧接着,他又调侃道:“我的皇妹,竟然会讲这些甜言蜜语,噫吁,简直不可思议。”
“嗤,瞧皇兄说的,”朝楚公主微仰面庞,婉然嗔怪一声:“这种话,若是想说,总是能说出许多的。”
甜言蜜语是最不需要付出什么的,只要可以说话,任谁都可以讲出这样迷人心智的假话。
“见到皇兄来看我时,也是这种感觉,心中只觉愉悦,大凡许多事,都是无师自通的。”朝楚公主思忖道,她看着三皇兄的眉眼冷冽,这是她嫡亲的皇兄,他们的命运相连,他们荣辱与共。
“这是应当的。”这个回答很令人愉悦,长孙少湛笑道:“但是这样应当是……算了。”
这样应当是兄妹之情,若是混淆了是不对的,但想了想,告诉她也没什么用,如她所言,诸多事情,无师自通。
“朝楚来时,若是有了心悦之人,一定要告诉皇兄。”长孙少湛嗓音低沉,手边靠了靠栏杆。
朝楚公主趁机伸手探了探他的脸颊,他也并不躲开,蹙着眉任由她抚过。
“这是做什么?”
朝楚公主眼中带笑,凑近了摸了摸他的鬓角,缓声问他:“皇兄,你可是饮酒了?”
“嗯,饮了少许,国师珍藏的秋露白,没什么味道了,你怎么发现的?”
长孙少湛拿下她的手,他本就只是小酌三杯,又在来之前饮了茶水,身上的衣衫也更换过,基本上没多少味道了。
朝楚公主听到满意的回答,才弯了弯眉眼,含笑道:“只因皇兄今日,格外话多。”三皇兄待她虽然亲密,但他一向很内敛沉稳,这样多而又亲昵的话,多半是饮过酒了。
长孙少湛对方才的要求不依不饶,非得要她应下来:“皇兄方才说的话,记住了吗?”
她都不知道皇兄怎么这么执着于这件事,“记住了,定然第一个与皇兄说。”
“但是我想不出,还会有什么样的男子,出色可比之皇兄了。”
长孙少湛闻言淡笑,指尖轻碾过栏杆,即便是有,谁又敢直接大喇剌地说,我比当今的诸位皇子更加优异呢。
不过面前的皇妹,他还是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必然是有的,且大有人在,你也不必仅仅拘泥于此,拿不定主意了,比较一番便是。”
朝楚公主心想,这根本就是没办法比较的,若是将皇兄作为比较,那么必然是因为皇兄在她心中足够白璧无瑕,如此,无论谁人来比,都抵不过她心中这一个人了。
长孙少湛见她不言语,想着这样的问题终究是离她太远了些,而且他得到了自己满意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