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大人已然到了呀,呵呵,方才在码头与家人道别,耽搁了一会儿。”
程德玄微笑道:“听说杨院长新纳一妾,乃汴京第一行首媚狐儿,妖娆妩媚,端地是绝代尤物,杨院长将她蓄入私宅,艳福不浅,可喜可贺。”
程德玄其实并不好女色,这番话听着对吴娃儿似乎不太恭敬,但是这也正是时人风尚,娶妾娶色,本来就是被视做玩物,许多士子文人赠妾、换妾,或者亲近友人登门作客时还有让妾去侍寝的,南唐宰相韩载熙每次宴饮之后就常常留宿客人,让自己的侍妾去陪宿,原因只有一个,他们根本没把这些侍妾当成是自己的女人,而仅仅是一个比丫环侍婢待遇好些的玩物罢了,自然谈不上尊敬,甚至连一点男人本能的独占欲都没有。
可是杨浩虽也入乡随俗,按照规矩把吴娃儿定位为妾,心中对她却不无尊重,听了这话心中便有些不快,只是不便明白表现出来。
程羽也微笑抚须道:“呵呵,如此说来,正是情热时候,杨院长晚来一步,那便有情可愿了。”
杨浩打个哈哈,向旁边睨了一眼,低声问道:“那两位是?”
程羽嘴角轻轻一撇,不屑地道:“赵普门下走狗而已,不必理会他们。”
杨浩微笑不语:二赵之间果然水火不容,如今都派来了人来,想在运粮这件事上抢些功劳,这件事可有趣的很了。
杨浩见此情形心中暗自警醒,自然也不会对赵普的人表示善意,且不论他明知历史大势,知道赵普是斗不过赵光义的,在臣下和手足之间,赵匡胤还是对赵光义更加亲近和信任。就算他不知道这一结果,他身上现在打着南衙的烙印,也绝不能去向赵普表示亲近。
叛徒,在官场上永远是所有派系最厌恶的角色。李商隐惊才艳艳,就因为在牛党和李党之争中立场不明,身份暧昧,结果闹得不管是牛党上台还是李党上台,他始终是怀才不遇、不受重用,前人之鉴,杨浩才不会干出那种糊涂事来。
杨浩不向慕容求醉和方正南多望一眼,只与程羽、程德玄谈笑说话,正闲聊间,码头上的官员忽然都肃静下来,船上几人立即有所感应,纷纷向远处一望,只见几顶八抬大轿正向这边赶来,程羽面容一肃,掸掸衣襟便要抢上岸去,方一举步,慕容求醉已一个箭步跃上了踏板。
这些人虽是文士幕僚,但那时文人刚刚经历五代乱世,还讲究书剑双学,文武双全,这个武当然不是号令千军、排兵布阵的将军之武,而是个人武勇,是以只要有条件的,大多是既习文又学武,那慕容求醉身手矫健,一身武术似比程羽还要高明几分,脚不沾尘地便下了船。
方正南紧随其后,程羽冷哼一声,沉下了脸来,待他们走过去,这才跃上跳板,杨浩见双方不合,竟至连这也要争上一争,心中暗自好笑,他有意落在后面,待程德玄也下了船,这才慢慢下去。
来者正是魏王赵德昭、晋王赵光义、当朝宰执赵普、三司使楚昭辅,但是四人却有五顶大轿,杨浩心想:“莫非魏王妃伉俪情深,竟然送到码头上来了?”
五顶大轿到了码头依次排开,打帘儿的急步上前掀开轿帘,第一顶轿中缓步走出的人方面大耳,步履从容,气质雍容,黑色金边蟒龙袍、一顶长翅如意头的官帽,正是南衙府尹、当朝晋王赵光义。
第二顶大轿便是面容清瞿的当朝宰相赵普,衣饰官帽与赵光义略有区别,除了袍上无龙,帽翅头上也是云纹缀珠花的。第三顶大轿却不是魏王,里边出来一个白须老者,布巾青袍,脚下一双步履,许多人都不认得他,一见此人出来,不免莫名其妙,便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第四顶轿中就是年轻的魏王赵德昭了,赵德昭眉目英郎,一表人才,蟒袍玉带一穿,颇有几分英气,他这还是头一回在文武百官们面前亮相,神态难免有些局促。他走过去搀着那位青袍白须老者走向赵光义和赵普,那老者胡须微动,似乎在向他低语些甚么。
第五顶轿中钻出惹了滔天大祸的大宋财神爷、三司使楚昭辅,汴河码头今日这等风景,全是他招惹出来的,楚昭辅见到百官实在是脸面无光,当下也不四下打量,便脚步微赧、大步流星地向魏王身边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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