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袁璐这一个午觉睡醒日头已经西斜。眼看着就到了该回成国公府的时辰她便感觉让人伺候她更衣洗漱,同时有些埋怨地对花妈妈道:“妈妈怎的不喊我平白误了时辰一会儿天黑了,马车回去该不好走了。”
花妈妈一边让人给她拿外衫一边笑着说:“姐儿睡糊涂了,您忘了咱们这是要回来住上几日的?”
袁璐拥着薄毯坐在床上恍了半天神这才想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也挺好笑说起来袁府才是她的家怎么刚醒过来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要往成国公府赶。
“就是不回去您也不能让我睡道长这么晚呀。”袁璐努了努嘴“这时辰都该用夕食了。”
花妈妈就说:“是夫人不让老奴喊您的,说您一个上午忙个不停这难得回来,下午就让你歇个够。”
在成国公府的时候袁璐的身边的下人都是喊她“夫人”,为了好区分,就尊称陈氏为“老夫人”,平白无故把陈氏叫老了好几岁。但是其实看她的模样也就是一个保养得宜的三十七八岁的风韵妇人。
袁璐起来穿衣洗漱完,陈氏也过来看她了。
袁璐的眼睛往她娘脸上一溜,见她眉梢带笑,就知道她爹娘十有八九是合好了。
陈氏进来见她醒了正着人将屋里的灯都点亮。
“是我让花妈妈别喊你的,下午我喊了你,你迷迷糊糊的,我看你是累的厉害了,就让其他人都不许吵你。”
袁璐努了努嘴,“白天睡多了,晚上该睡不着了。”
陈氏道:“睡不着也没事,晚上娘陪你说话。咱们娘俩啊,真是好久没有好好说说话了。”
袁璐促狭一笑,“我跟您睡的话,那我爹睡哪儿?您是又要赶他去前头书房睡吗?”
陈氏佯装要打她的嘴,“牙尖嘴利的,不知哪里学来泼皮性子,连你爹你娘都敢调笑,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袁璐一边往外跑一边笑道:“我就知道您是说这话骗我的,现在瞧瞧,天还没黑透呢就要打我了。可不就是想赶我走吗,行行行,我这就让人套车回成国公府。”
陈氏追她追的气喘吁吁,到底也是多年的素养,出了内室也就不会不顾形象地跑动了。
袁璐捂着嘴咯咯直笑,陈氏捂着胸口骂她:“真是个泼皮辣子,你是个女儿家!如今还是国公夫人呢,没个正形儿,教人看了笑话去。”
袁璐就扬了扬眉,“可不是生了个女儿家吗,不然封侯拜相也未必不可能!”
她正跟她娘逗趣,正好袁老爹也过来了。听了这话,前后一寻思也是颇觉遗憾,如果他们璐儿是个男孩,又没有那多病多灾的十几年,说不定真的能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袁璐看他爹也来了,就更加确定她爹娘是和好了。
时辰不早,陈氏就传了饭,三个人一起用夕食。饭桌上袁老爹一直在偷偷看陈氏,陈氏察觉到了也不回看她,只偶尔给闺女夹菜,然后就是垂着眼睛看着自己饭碗。只是那眼神真叫含羞带怯,我见犹怜。
袁璐都快被她爹娘的互动给肉麻出鸡皮疙瘩了。等用过夕食,她就很识相地说要去厢房泡澡,溜之大吉了。留下她爹娘在单独在一起说话了。
回了厢房,袁璐拆了发髻,洗头洗澡。
这一天在外也是一阵一阵的出汗,虽然马车和室内都有冰盆子,可这时候的人穿的多,房屋建筑的密封性也差,外头的热气一阵一阵往里头冒,让人一整天都觉得身上黏黏的。
洗过澡,外头月亮高挂,凉风阵阵,袁璐穿了件轻薄的外衫就准备去外头散步。
花妈妈便对她说:“您早些回来,夫人说她一会儿就过来呢。别让她久候了。”
袁璐轻笑道:“我看我娘今晚上是不会来的,妈妈也跟我在外头跑了一天,也去早些洗个澡换身衣裳松快松快。听说府里还有一些特供的青梅汁来,今天我和过来的都吃上一些消消暑。”
交代完以后她就带着绿水出去散步了。
绿水苦着脸跟着她出去了,临出门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的依依不舍。
袁璐看着好笑,只当不知道她的嘴馋。
首辅府的规制虽然比不得成国公府,却也是湖光山色,花园假山,应有尽有,一概不缺。
袁璐在花园里的湖边上吹了会儿风,然后就坐到了凉亭里。
绿水道:“水边蚊虫多,您往远处走走。”
袁璐就指了指身上的荷包:“没事,我戴了驱虫的香包。”
这吃饱了晚饭洗个澡,再出来散个步的生活实在太美好,太悠闲,悠闲的袁璐都有些不习惯了。如果是在成国公府,这时辰老太太还在拉着她说话呢,再过一会儿从老太太那里回去,澈哥儿还要缠上她一会儿……想到澈哥儿,袁璐一天不见他也怪想他的。
这夜月色好,湖边又是波光粼粼的,袁璐倒也觉得舒服,就让绿水把灯笼吹灭了。
这没成想,就看到湖边似乎鬼鬼祟祟地过来一个人。
绿水也是发现了,刚要惊呼,被袁璐一把捂住了嘴。
湖边那人看身形是个女子,到了湖边就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就从怀里拿了个什么的东西出来,再看她动作,似乎是用帕子包着什么,先是将帕子解开了,再将里头的东西都往湖里抖了抖。都抖干净了才将帕子往怀里一塞,又急匆匆地走了。
等那人已经绕过假山不见了,袁璐才适才那人站的地方去了。
湖边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绿水点了灯笼,两个人湖边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捡到一些碎渣子。
袁璐将那东西凑到鼻前闻了闻,是一股浓重的药味。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黑灯瞎火的跑到河边来扔药渣,且这药渣是干的,不是煮过的剩下的那种,是药材在下水煎之前就捣碎了的。
袁璐也没有继续闲逛吹风的兴致了,将捡到的药渣装进了帕子里包好,就带着绿水回去了。再一问花妈妈,她娘确实没来过。
是什么样的人,要大老远赶到湖边来扔这药渣子。她心头大概已经猜到一些,但既然此时爹娘刚和好,她也就不拿糟心事到他们面前添堵了。
一夜无眠,翌日清晨,她到陈氏那里请安。
陈氏见她去得早,还拉近她仔细看她的脸色,“怎么起的这样早?我听下面的人说,你昨晚屋里的灯可是天快亮了才熄的。昨儿个白日里就不该让你睡那么多,这晚上不睡觉可哪里熬得住。
袁璐昨夜的确睡得晚,却也不是因为白天睡多了,那是心里放着事闹得失眠了。只是这件事也不能现在就说,她昨天虽然劝说她爹开诚布公地跟她娘说实话,可到底两个人是怎么和好的,她也不清楚,现在也不敢贸贸然跟她娘说这些。犹豫再三,她只是问说:“您和爹爹,到底怎么了?我这么大了,您可别想着说瞎话骗我。”
陈氏也知道瞒不住她,昨儿个他们夫妻和好,不还是靠闺女从中斡旋么。
“家里的钟姨娘怀孕了,我当是你爹的。当年你祖母过世后,他曾答应我,再也不去钟姨娘的房里……可昨日他说,孩子并非他的,而是一个来府中做客的贵人的。那人身份贵不可言,干系重大,因而才一直将我蒙在鼓里。”
袁璐听完,倒也并不奇怪。
陈氏看她并不吃惊的脸色,就惊讶道:“原是你早知道。”
袁璐便也不瞒她,点头道:“之前让吕妈妈回来那次便是我已经猜到了一些。前头很您说爹爹和成国公喝酒的那次,就是我让成国公去探听消息的。最后虽然他醉的比爹爹还凶,倒让我去问出了实情。娘,事到如今,咱们就该好好合计合计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铲除后患。”
陈氏道:“你这样说,可是已经想好了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