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春草湖畔之事后,次日一大早,宋在水就赶到了湖畔的别院。
一夜没睡的闵漪诺得知小姑子回来了,强撑着出迎,姑嫂见面,宋在水打眼一看她脸色,就忙上前两步搀扶:“二嫂子你身子不好,还出来迎我做什么?横竖就这么几步路,我又不是不认得。”
闵漪诺过门以来,谨记父母叮嘱:对大嫂霍氏恭恭敬敬,对小姑子宋在水关爱有加,又有端木无色在前比着,很得夫家认可,宋在水这番话倒也是真心心疼她。
姑嫂既然亲近,此刻她被扶着,也不矫情,虚弱的笑了笑,道:“我昨儿个亲眼看到那一幕……虽然有你二哥陪着,可还是一宿没睡。这会子心里都难定得下来,在屋子里待着反而焦躁,还不如出来走几步。”
“怎会如此?”宋在水诧异的问,“难道人真的……?”
“天可怜见,叫我撞见的及时,昨儿个半夜里,那边传了消息,道是救过来了……”闵漪诺到此刻还是煞白着脸,欲言又止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宋在水的手,“咱们进屋里去说吧!”
到了屋中,把闲人打发出去,又令两人的心腹守了门窗,闵漪诺这才一股脑儿的把事情讲出来:“昨儿个早上,你二哥出门去访友。我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也没什么事儿,就叫人做了点心,到附近走了走。算着辰光快到你二哥回来的时候了,就往回赶。哪里想到,快到别院了,却看见卫七妹妹她坐在湖堤下,伞柄靠在肩上我从转弯的湖堤上看过去,只道她在看湖水呢!我到了近前,几次跟她说话不理睬。我觉得奇怪,又见左右都没有人,便打发了个使女下去推了把她的伞提醒她谁想到……”
闵漪诺的嘴唇微微哆嗦了一下,才道,“谁想到,这一推,却见她哪里是坐在那里看湖水?她根本就是拿一支簪子插进了自己胸口,流出来的血有些都干涸了,把一件浅绯色交领窄袖上襦几乎尽皆染透不说连气息都快没有了!”
宋在水闻言,虽然没有亲见,想象一下也觉得大吃一惊,道:“是谁干的?!”
“卫家那边说是卫七妹妹跟前的大使女红儿,因为以前偷东西被卫七妹妹惩罚过。后来因为她苦苦哀求,卫七妹妹心软,就饶了她,结果这使女竟怀恨在心,趁着昨儿个卫七妹妹只带了她一个人出门,下手害主!”虽然屋子里现下就两个人,门窗还都有心腹看好了,闵漪诺还是压低了嗓子,“但我……我却觉得,那根簪子,从位置和方向看……不像是红儿谋害,倒……倒很像是卫七妹妹自己下的手!”
宋在水大是意外,道:“嫂子我说句实话你别见怪,您的眼力我自然是相信的。不过卫家这位七小姐的性情为人,我也偶然听过一耳朵,着实不像是会自尽的人。”
若说卫长娟一气之下把谁刺死了,宋在水倒更相信一点……
闵漪诺苦笑着道:“唉,妹妹你跟卫七妹妹她不熟,卫七妹妹这个人,其实没有外头说的那样不堪的,她就是不懂事儿!要论城府,她真的没有什么,不然当
初也不会那样对待长嬴表妹了。众人看着她似乎很厉害不好惹,实际上她胆子说大也真的大不到哪里去听着看着她做下来那些胆大妄为的事,那都是因为她做的时候压根没想到后果!”
这话宋在水倒也相信卫长娟自卫长嬴嫁到帝都后,所做的一件件事,看似针对卫长嬴,实际上被她坑的最苦的还是卫盛仪这一房。之前这位七小姐在家里那么得宠,照她本意肯定不会是想害自家人。奈何她做的几乎每件事儿,都是奔着坑全家去的……要不是不懂事,那就只有卫长娟前生里跟卫盛仪合家都有大仇、不害死合家不高兴这一个可能了。
宋在水沉吟道:“二嫂子的意思,是卫七小姐真有可能……自尽?”
“确实如此。”闵漪诺跟卫长娟是远房表姐妹,又是一起长大,对这个表妹的性情非常的了解,她肯定的点了点头,道,“当初姨母才去世,我去探望她,那时候她的两个嫂子才当家,难免有种种不周全的地方,也疏忽了卫七妹妹丧母之痛……她一个人站在冰天雪地里的梅花树下哀哀的哭,实在是叫看见的人……”
闵漪诺对卫长娟这自幼长大的远房表妹很是怜惜不忍,宋在水对自己的嫡亲表妹也是疼爱得很,对于一直跟自己表妹卫长嬴作对的卫长娟没什么好感,她可懒得听卫长娟多么多么可怜,就打断道:“二嫂子对卫七小姐自是非常了解的,嫂子既说她是可能自尽的人,自是错不了。只是我想卫七小姐纵然不如外头传说的那样泼辣,是那等只会迫着旁人去死、绝无可能自我了断的人,但也不是旁人三言两语就能叫她走上绝路的人吧?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叫她走到了这一步?”
“我哪里知道?”闵漪诺苦笑了一下,道,“昨儿个把我吓是吓的……偏卫家陪她到春草湖边别院的下人也不很多,还是我叫使女们帮手才能把她抬回去救治的。然而那些下仆说来说去,都道卫七妹妹她前几日就有点心事重重的,这两日到春草湖别院来也是忽然提出来的。来了之后,也不怎么理会下人……你也知道我出阁的时候她还没出孝,不好来往。这些日子下来也就生疏了,我却也不晓得她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