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一件尴尬的事情发生,一方先不好意思了,另一方反倒就能够坦然。
本来宋雪衣还有点迟疑,忽见灵鸠变化的脸色,使得他心底那一点异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就扬起了一抹浅笑。这一笑,仿佛轻鸿落羽,月华洒下梅花,散发出惊人的迷人风华。
灵鸠一怔,盯着他的脸庞一时没有放开。
眼前这个男人,本来就是块绝世美玉,随着时间的雕琢,越来越菱角分明又圆润剔透,让人恍然觉得不该凡尘有。
“鸠儿,帮我把衣裳递过来?”清泉低落山涧的嗓音,清透得无需刻意,就让看着的人如沐春风。
灵鸠回过神来,心中暗骂自己居然看个人都看呆了。故作一脸淡然的把手中叠好的衣裳丢给宋雪衣。
后者把衣裳接住后看了她一眼,那飘过来的一个目光温柔包含笑意,仿佛将她的一切都看透,却包容她所有的小性子。这让灵鸠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板着一张脸,无语的盯着宋雪衣。
这一看,灵鸠很快又后悔了。她这是做什么啊?看人家换衣服?!虽然这种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只是十四五岁和十六七岁的感觉真的太不一样!这就好像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和十四五岁的女孩绝对看得不一样,无论是样子还是身体的变化。
只是让她现在转头,显然已经晚了,反而会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灵鸠自我纠结着,最后破罐子破摔,反正看都已经看了,亲也已经亲了,还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已经认定他了不是吗,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这个人都会是她的,早看完看都一样!
如此这般做好了心理建设之后,灵鸠的神色就变得坦然起来,反而还饶有兴趣的欣赏着宋雪衣。
嗯,好看归好看,到底还是瘦了一点点,要多补补。
她不知道自己的神情的不断变化都被宋雪衣看在眼里,大概已经猜出了她心中的想法,令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点,却也压抑了呼吸。
他的确长大了,已经不小了,早就是已经可以娶妻子的年纪了。如今被自己喜欢的人用灼灼的目光盯着,对方还衣裳不整的样子,对于年轻气盛的他来说,实在是一种冲击。
为了不在灵鸠的面前丢脸,也为了不吓到她,宋雪衣很努力的让自己表现得平常点。
半透明的里衣,白色的中衣,再到外面的蓝色外袍,系腰带展衣袂,并没有多余的配饰,出现在灵鸠眼前的少年男子,展现君子如玉风姿,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走过来摸了摸呆坐床榻上的少女,轻笑问:“鸠儿里面的衣裳都破了。”修长的指尖摸上灵鸠破损的衣襟。
这里面的衣裳不像天荒凤羽衣还会自补,几道口子看起来是不能再穿。
灵鸠感觉温润清凉的指尖透过衣裳的破损缝隙,碰到的自己的肌肤,就跟被火苗灼了一下。她身子微微向后一缩,微睁着眸子瞪着宋雪衣。
“嗯?”宋雪衣眼神中的疑惑,怎么看怎么的澄澈。
“我自己穿。”灵鸠一本正经道。
结果是宋雪衣宠溺的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什么话都没有说,却比较任何话语都要有威力。
灵鸠继续坚持,“我能自己穿。”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脑海里还浮现着宋雪衣长大是身体,美好的男子已经很难找到稚嫩的痕迹。一个大男人给自己穿衣服,已经不能用过家家来解释,一时半会还真有点尴尬。
宋雪衣无声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道:“好。”
灵鸠憋着的一口气呼出来,等她拿出自己的里衣后,发现自己又坑了自己一把。
特么么的,这里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房间,要不然之前宋雪衣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前换衣服了。所以,她要是自己穿衣服的话,肯定也要当着宋雪衣的面前不可。
叫他转身?别开玩笑了!太明显了好吗!之前她还看了对方整套穿衣的过程啊!
灵鸠捧着衣服,面无表情的盯着宋雪衣。
宋小白,平时你不是挺聪明的吗?这次也自觉点怎么样?
可惜这回宋雪衣似乎没有和她心有灵犀一点通,用疑惑的眼神和她对视了半会,随后一笑,说出让灵鸠想要撞墙的话,“不会吧?下次鸠儿就不要说让自己穿了。”温柔的包容,是个女人都要被溺个半死。
灵鸠面无表情的任他把衣服接过去,伸手来接自己的衣服。
自己穿的话,还得被看着,让他来穿的话,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这么一对比,灵鸠自觉的还是选了后者。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啊?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好像让宋雪衣给她穿衣服才是正常的呢?这应该不正常才对吧?还有还有,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自己被坑了的感觉?
灵鸠疑惑的看向宋雪衣,“宋小白,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了?”
“唔。”宋雪衣沉吟着,为她解着衣裳,并没有抬头,“鸠儿说的是什么?”
灵鸠坦然道:“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你有点不正常。”
宋雪衣一时半会也没有说话,等为她脱去衣裳再迅速套上干净的里衣后,才轻轻说道:“嗯,有点不正常。”
“啊?”这是什么话?灵鸠疑惑。
这时候宋雪衣抬起头,黑眸里面仿佛凝聚了粼波,“鸠儿长大了。”
“哦。”灵鸠觉得气氛似乎有点不正常了,不自觉的就把话题往正常里带,“十一还是十二了吧?”
“再等一两年,待鸠儿来了初潮,便能和我成亲了。”宋雪衣盯着她道。
“哦,在等一两年……”灵鸠仲怔的说着,猝然瞪大了眸子盯着宋雪衣。
他他他他他他刚刚说了什么?初潮?成亲?!
妈蛋!
“你每天在想什么破事!”灵鸠表情完全崩了。
宋雪衣平静的把天荒凤羽衣为她穿上,“这不是破事,很重要。”
灵鸠默然无言。有的时候,宋雪衣在她面前的坦然,让她都有点难以应付。实在是他的眼神太认真,感情太真挚,让她不忍心避让,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然而对于宋雪衣来说,这副囧囧有神的表情就足以让他欢喜了。
他展颜一笑,系好了她的衣带,顺势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感觉到了吗?这就是鸠儿说的不正常。”
“砰砰砰砰”剧烈的心跳声,隔着衣料传递到灵鸠的手掌处。
这股强烈的跳动声痴狂,充满着狂烈的生机,和宋雪衣温柔温雅的神色完全相反。强烈的反差反而让人感受更加的剧烈,让人知晓原来在他平静的表象下,竟然潜藏着这么疯狂的感情。
这急促的震动让灵鸠本能的产生逃避的念头,却又充满着吸引力,让她根本就离不开,也不想离开。
“我想鸠儿,很想,很想。”这句话里面的意思,配上宋雪衣幽深的眼神以及手底下传来的跳动,让灵鸠明白并不只是单纯的想念。
她道:“你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真的好吗?”
宋雪衣轻笑道:“万物都有谷欠,人也是如此。我喜爱鸠儿,自然会鸠儿产生谷欠。”
灵鸠败了,她真的不该和医师谈论这个问题。不管哪个时代的医学职业者都有这个惯性,谈论起一些问题起来,比一般人都要坦然。
宋雪衣看着她没有表情的脸,不由发出笑声,没有人看见他披散的黑发遮蔽的耳朵,早就热得红透透。
别看他表现的非常淡然,实际上身为初哥的他,面对自己喜爱的人,怎么可能真的能从容不迫到那般。只听他的心跳声就知道,这厮不过是在硬撑罢了。
虽然说了要等灵鸠,可不代表他会什么都不做。
宋雪衣一直都不是个和他外表一样无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