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戏院着火大事,许鸿芳心里有些惶然,这一晚他独自坐了人力车到了许府。
不远处就是废除的道台衙门,现在成了水力局的公署,路过这里的时候,许鸿芳摘下帽子坐在车上看着。转过水车园子石桥,整齐青石板铺就的宽街尽头那熟悉的枣红大门楼就到了。
这时候凌晨一点半了,佩瑶被他送回饭店了。
扣响门环,里面门房问“谁呀”,他一出声说:“是我。”
“是少爷回来了!”里面门房大贵一听到声音赶紧开了一扇门。他穿过门道进去正院。
许鸿芳正要迈步往他的东厢房书屋,正房的灯已经亮了,门帘被掀开一角,露出一张俊俏的脸。
许母已经六十八岁了,大襟衣衫熨的平整,看见儿子这个时候回来也是满连堆笑:“鸿芳,快坐,来!额娘看看你。”
许鸿芳挪了位子,刚才掀开门帘的那张脸似乎也从斜刺里正瞅着他呢。
“额娘,最近戏院事务要跟着看,玉佛寺那边给孩子们的课程也还加紧着呢。”
“看把我儿的累的吆!”他额娘的抹额底下眼睛笑的弯成了月牙
许鸿芳早已习惯了父母给他的这个旧式氛围家,那些名人字画高高悬挂,燕京琉璃厂的珍稀老件还原封不动的在架子上。他也笑着看他额娘:“等我过几日接您去戏院,专门看我教出来的那些孩子唱戏给您看!”
“咳!那就不必了,我这耳朵受不得刺激,我还是在家里安静地喝茶养花就好。”许老夫人来自燕京的正黄旗家庭,上两代也是依靠祖荫的玉器大商家。嫁到金水城里的许家,连续生了几个孩子都没有保住,邻近四十岁才有了许鸿芳的。
许鸿芳在这样一个规矩繁复的家里,他母亲对她还算是随性的。他像儿时那样调皮地说:“我知道,额娘喜欢我回来!这不是,我半夜睡不着了就坐车过来看您了吗?”说着还把额头顶上他母亲的额头,母子亲昵起来。
许夫人望着贴身丫头双手捧着儿子的礼帽,款款放入红木帽盒里,稍微把身子向后移:“鸿芳,这些年你想做什么,额娘都打心眼里的支持。”
“是啊!额娘您不支持我,难道想支持谁呀?”回到家的许鸿芳整个卸下了他的儒雅稳重。
许夫人对门口站着两手交握的少女一招手:“玲秀,来!给少爷说说你最近做的玫瑰点心多好吃,还有玫瑰醪糟可好味道了,这阵子,我这胃都快离不开这一味了。”
“少爷!”这个叫玲秀的丫头低着头小碎步过来很羞涩地叫了人。
“额娘,您要喜欢就注意着量,别老吃那些,要没啥事儿我歇去了!”他整天在外面和各种人打交道,来了自个家里头他就懒得绷起劲应对了。
眼看着儿子就这样站起来往东厢房走了,许夫人也喊住他:“鸿芳,额娘琢磨着你如果没有找到合适的正房,我看不如你先纳妾。”
“啊?额娘您别真的给我张罗着纳妾呀!谁家姑娘这时候还愿意做妾呀?”男人们之间许鸿芳经常本能地回避的一个话题,怎么一回到家里这样的事情也能找到他的头上呢。
不管这许府外面时代怎么改变,许夫人还是有她的坚持。
“你戏院唱戏,教徒弟,那么忙的,额娘怕你累坏了,先有个女人在身边照顾着也方便。”
“额娘!难道你给我纳妾我的日子就方便了吗?”
“你别推辞了!你们男人们,谁不是这样的,就你燕京的五个舅舅都一人三个小妾呢。我看这纳妾要纳福,太胖的不成,手脚不麻利书念的多的也不合适......”
许夫人正要进行她对儿子纳妾一事情的分析,临了,许鸿芳难以忍受还是回到东厢房关门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许夫人就站在院子里,在儿子门口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