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那你把画拿出来瞧瞧,说起来,太子这作画的本领,还是哀家一手教出来的。”
太后吹牛不打草稿,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本是想吓吓苏令婉,却见这话一落,小姑娘原本黑黢黢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眼睛瞬间亮了。
“画在太子那里。”
不仅眼睛亮,声音似是都甜了几度,对着格外针对她的太后夸道:“皇太后妙手丹青,能见到您真是三生有幸。”
妃嫔们:……小马屁精。
太后愣了下,坐到这个位子每日听的阿谀奉承耳朵都腻了,但不知为什么,小姑娘夸这两句,本该是最没水平的乱拍马屁——连她画的画都没见,就开始夸妙手丹青了,可不就是乱拍,但她意外听得舒坦。
外加那么一点点心虚,毕竟她是骗人的。
太后的态度缓和了些,顾及着在场还有众多嫔妃才没笑出声:“这事不难查证,等惠明下朝一问便知,哀家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对惠明什么想法,对绍珩又是何想法,好好想清楚再回答。”
苏令婉正要回答,突然有宫人来报,太子和陆离前来请安。
妃嫔们又来了精神,正襟危坐,耳朵却格外注意着动静。
太子一身杏黄官服,十八岁的年纪,却已有一身气度威严在身,跟在身后的陆离,虽年纪比他大,也是人中龙凤般的存在,但一跟太子站一起,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太子进到殿内,向太后和皇后行了礼,目光在苏令婉身上停了片刻,看向太后道:“皇祖母,姑娘家脸皮薄,这本是惠明的事,还是不要再问了吧。”
太后撇了下嘴,与皇后对视一眼,这是在外面听到他们的对话,过来护短来了。
太后心里叹口气,傻小子,人就不喜欢你!
陆离站在一旁疯狂飙汗,圣人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今日却接连犯了,他与太子到了寿康宫有一阵子,本是要请宫人进去通报,太子却让宫人不许声张,拉着他听了会儿墙角。
这是一国储君该干的事情吗?!
本来陆离心里压力就很大,结果一来便听到自己妹妹说把婉婉当嫂子看。
嫂子什么嫂子!
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当哥哥的还不了解吗,月儿一直看不起苏令婉出身寒门,尽管苏侍郎如今掌管礼部,月儿也觉得人苏家是乡野农门。
他的定亲对象之所以是苏令柔不是苏令婉,有部分原因是陆家看中了苏令柔的母亲娘家是侯门,而苏令婉生母早逝不说,还是奴婢出身。
诚然,还有部分是他坚持要娶苏令柔,但不可否认的是,若他坚持要娶的对象是苏令婉,就是在陆家祠堂前跪再久也是没用的。
这种事陆离巴不得撇清关系,外人莫要知晓才好,他这妹妹,竟然当着众多妃嫔的面全都说了出来,说的还不是实话。
头疼,当时太子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昨夜还说婉婉喜欢谁与孤无关,今日就明里暗里挤兑亲表哥,陆离心里苦,您这嫉妒心未免来得也太快了些。
陆离看向坐在皇太后下首的母亲,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婉婉昨夜进的宫,今早母亲就带着妹妹来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太子——我们在你东宫有人。
方才朝会散后,太子已经命东宫内侍总管回去彻查了,陆离一想到这,心里更苦,当真是四面楚歌,十面围城。
妹妹却尤嫌他不够焦虑,皇后太后都还没说什么,她却不依不饶道:“太子哥哥怎么能这样说呢,就是事关你的事,太后跟皇后舅母才更要弄清楚呀,况且,太子哥哥与哥哥一向交好,肯定也不想——”
你可快闭嘴吧。
陆离只怕陆雅月说出什么胡话,连忙打断她,向太后和恭谨道:“绍珩与苏姑娘之兄乃是多年至交,好友之妹等同于绍珩之妹,所行所言绝无越举,月儿是因太过喜欢苏姑娘想要与她交好,才会有此误会,请太后皇后太子切莫怪罪。”
陆雅月面色不虞,她看不懂陆离对她使的眼色,还要再辩:“哥哥不明白姑娘家的心思,怎么能——”
如此妄断四字,在触到太子冷漠的眼神后,悉数吞进肚中。
陆雅月心头狂跳,太子哥哥还是这么严厉,她看了都觉心慌,莫要说胆小的苏令婉了。
她用余光去瞥苏令婉,却见她面无惧色,甚至上前悄悄拉了下太子的衣袖。
放开你的猪蹄!太子哥哥是你能碰的吗?!
陆雅月等着太子甩开苏令婉,却见太子反手一勾,捏了捏苏令婉的手复又松开,动作很轻,又是背在身后,也就她注意到了。
陆雅月低下头不再看,胸口像是被万人捶打一般难受,太子哥哥怎么可以……
苏令婉也低下脑袋,同时将手缩回袖子。
她站在太子身后,垂眼就能看到他衣袖上染了一滴墨,大概是今早教她时沾上的,她一时没多想,就伸手捻了下,没想被太子察觉,惹得他生气,故意掐了她一下。
太子对她那么好,但终究两人不怎么熟,她确实不该轻易动手动脚的。
太子看苏令婉低头娇羞的样子,挑了下眉,抬手往她头上轻轻一拍,对太后笑道:“皇祖母若无其他事,惠明先行告退了,待换下朝服再来向皇祖母讨些笔法技艺的教诲。”
太后还有很多话想问,本不想这么轻易放人离开,一听太子后面那句话,心虚程度直线上涨,她求助地看向皇后,皇后却起身笑道:“那本宫也不在这叨扰了。”
你就这么走了?太不讲义气了吧,惠明的事还没问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