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穆背对着她,尤自陷在情绪里,懊恼道:“我就不该对你的脑子抱有什么希望,早知你真的不懂,就是太子怪罪我多话,也该给你提示一二,怎么不说话了,你——”
他说着转过身来,却见苏令婉仰着头,鼻尖红红,流出两道血迹,正摸索着从袖子里掏出手帕,见他突然转过身,说道:“哥哥,流鼻血了。”
苏穆眼眶一热,眼前瞬间浮现出幼年时的妹妹,不小心摔倒碰出鼻血,眼泪汪汪地仰着头让他帮忙止血。
——哥哥,我怕。
这是幼年时的苏令婉常说的一句话。
他当时怎么说的?
哦,他说:
——不准哭!作为我清风客的妹妹,怎么能因为留个鼻血就掉眼泪!
……
这是什么羞耻的黑历史啊!
苏穆连忙掐断回忆,捏住苏令婉的山根,夺过手帕往她鼻子下面一堵,凶巴巴道:“为什么不哭!”
“只是流鼻血而已,没必要哭。”
苏令婉鼻子被堵着,声音变得有些滑稽,苏穆哼了一声,嘲讽道:“只是撞一下而已,居然就流鼻血了,你这是琉璃鼻子吗?”
明明是你的背太硬,何止背硬,苏令婉觉得苏穆每个地方都很硬,昨夜被他扛着过来时,肩膀硌的她骨头疼。
是因为他常年习武的原因吗?可太子的怀抱就很软。
鼻子被捏着,只能靠嘴巴出气,苏令婉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好在鼻血没有流太久,苏穆让宫人端来净水,简单帮她冲洗了一下,又在鼻子上抹了点镇痛的药膏,根本就没想到找来太医给苏令婉瞧瞧,而苏令婉也觉得没事了,两人就重新坐到膳桌前。
还是被安排来伺候苏令婉的宫人没忍住问了一声:“姑娘,要不要请太医来给您看看?”
苏令婉肚子很饿了,想着太医来看又得花很长时间,便道:“我没事了,你们也去吃饭吧,别在这守着了。”
主子都这么说了,宫人们也只好退下。
终于能吃东西了,苏令婉正要下筷,苏穆又旧事重提,却不复之前的疾言厉色,“婉婉,你真的知道做太子妃意味着什么吗?”
苏令婉叹口气,放下筷子,看向苏穆道:“太子问过我两次这个问题,一次我回他说,盟友,当时你也在,当晚他又来问过,我说是殿下真爱的挡箭牌。”
苏穆嘴角往下瞥了瞥,她这是从哪知道这乱七八糟的东西。
“哥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你知道?”
苏令婉拍拍苏穆,“你担心太子会变成第二个陆离对不对?担心我对他付出真感情后他却像陆离一样只把我当妹妹,对不对?”
苏穆:……
你知道个屁!
他这个火呀,刚压下去,又要出来,他就不该对这小傻子的脑袋报什么希望。
苏穆巴不得太子把她当妹妹呢,这样起码会保护她一辈子。
苏令婉看他似乎不认同,问道:“不是这样?”
苏穆咬牙切齿道:“就是这样,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呢!”
他放弃了,她怎么想都好,反正结果也不会改变,太子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寿康宫,开始和太后坦白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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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康宫。
冯总管站在太后身后,擦了把汗,又拿帕子擦了把汗。
太后宫里的冰都是足份的,整个殿里如秋日般凉爽,今日不知怎么的,竟然比外头还要热。
他低着头,眼睛始终盯着鞋面,似要看出个洞来,不敢轻易挪开视线。
“皇祖母,惠明的心意,您难道不该最了解吗?”
太子的一句话,比冰窖里的冰块都要管用,冯总管立马打了个寒噤,心里不由得为太后担心。
太子虽然与太后亲近,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弑亲的暴行来。
但那是放在正常人身上,放在这位仿佛脑子有病的太子身上,他就是谋权篡位杀了自己父皇,冯总管都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
没看见太子这话一落,太后都抖了一下吗,太后一定是感觉到太子的杀气了。
冯总管又擦了擦脸上的汗,往冰桶里多加了块冰。
却听太后重重地叹口气,“冯三三,你要冻死哀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