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女医有个曾一起师从神医圣手的师弟,年方二十,长得眉清目秀,医术高超。
一月前因她引荐,进了太医院。
因太医院人手充足,他又是新人,院长将其安排在内侍省下专为内侍看病的医署。
皇宫中的贵人们生病了大把的太医排队看病,宫女太监们一旦生病,便跟死了没两样,医署为新朝新立,人手不足,更多的是被当做进入太医院的跳板,唯有师弟虽才进入医署一月,却已因为医术高超,对患者亲如好友,被宫人所敬爱。
今日寿康宫总管身体不适,师弟被喊去看病,喂了总管太监他熬制成的专治暑热之药丸,谁曾想旁人吃了都没事,总管却开始呕吐腹泻,接着就是抽搐痉挛,到后面更是开始吐血。
彼时正巧太后派身边宫女来询问总管身体如何,见状惊吓不少,忙问怎么回事,一问,便把嫌疑问到了师弟身上,太后闻言,连忙遣了其他医师前去,一查,总管竟是中了□□之毒,好在发现及时,药量也并非致命,这才勉强保得一命。
然而总管太监的命虽保住,如今却依然处于昏迷当中,师弟还是被太后治了谋害宫人之罪,命大理寺查办,恐是危在旦夕。
那总管太监在太后身边伺候多年,虽身份说白了只不过也是个奴才,但与太后感情甚笃,太后决计不会放过师弟,岑女医想为师弟求情,却根本无法见到太后一面,请下面的宫人帮忙传递一声,更是没人敢帮忙。
只说太后如今在气头上,就是皇帝来了,都不可能求得动。
恰巧这时东宫来人传令,召请一名女医前往,岑女医便想着,太后最是疼爱太子,师弟的一线生机或许在太子身上。
然而到了东宫,她却连太子的面都没见到,只有一名宫人言说,请她去宫外一遭,为苏家长女看病,之后,便把她塞进马车带到了苏宅。
岑女医路上细细琢磨了一番,自觉先前冲动,太子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答应她的求情。
她曾有次为景芳宫的水昭仪看病,水昭仪倒是没什么身体上的病症,只是因受到惊吓产生的心悸,而这惊吓的源头,正是太子。
水昭仪育有一子,仅比太子晚三月出生,圣上封了吴王,已出宫建府,那日正巧是进宫请安,在御花园遇到太子,不知发生什么惹怒了太子,被太子命令身边常随的一个武艺高强的江湖之人暴打了一顿。
据说水昭仪闻讯赶到的时候,吴王已经被打的昏迷过去,而施此暴行之人和始作俑者太子,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先去御马苑骑了会儿马,才装模作样的去皇帝面前告了罪。
皇帝对太子的包容与溺爱——用大不敬的话说——就像纣王对妲己,其他所有的儿子女儿,加起来都没有一个太子重要。
最后只是轻飘飘的罚了殴打王爷的江湖侠客三十大板,太子在东宫禁足三日。
虽然不知当日御花园吴王究竟与太子发生了何种冲突,但好歹吴王是个皇子,殴打皇子可是对皇家大不敬的十恶之罪,是要砍头的,最后的处理结果竟是如此,那江湖侠客据说只用了不到半月,便完全恢复了过来。
吴王的伤却是足足养了两月有余,水昭仪那段时日,几乎日日都要找岑女医过去,只说心头憋闷。
这是心病,岑女医除了开些安神的药也无他法。
她现在有些庆幸,好在没有一时冲动一定要面前太子说明来由,而是顺着太子的安排前来苏宅。
听闻苏家长女昨夜留宿东宫,今日太子又专门派遣太医来为她看病,想来在太子心中,这女子非同寻常。
岑女医打定主意从苏令婉这里入手,姑娘家心肠软脸皮薄,又容易爱心泛滥,只要突出师弟的美强惨,苏令婉多半便会同意她的请求。
苏令婉听岑女医讲完,直截了当的拒绝道:“抱歉,我帮不了你。”
???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岑女医忙道,“苏姑娘,妾身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您不用说什么,只求太子向太后娘娘求一下情,师弟他是冤枉的,他才二十岁,他一向对宫人很好,为了宫人的病症,正是经常亲自以身试药,苏姑娘,您心地善良,怎么忍心这么一位医者仁心的好人不明不白的死去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令婉总该有些动容吧,岑女医见到的却依然是一张没有任何波澜的脸蛋。
!!怎么回事小姑娘,你是木头做的吗?!
苏令婉道:“既然是冤枉的,那太后知道后,一定会放了他的,你不用担心。”
听上去还算是句人话,岑女医正打算再接再厉解释一番。
却见苏令婉突然起身,走到书桌后面,拿起毛笔沾了墨,开始写东西。
岑女医怔了下,随即突然明白,难不成是这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当面跟太子说,所以用写信的方式告知?
岑女医笑笑,姑娘家到底是心软的,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坐了半盏茶功夫,却还不见苏令婉写完,岑女医看着书桌后坐的端正的姑娘,犹豫了一秒,出声问道:“姑娘还没写完?”
苏令婉手一抖,看向岑女医,问出了一句让岑女医闻言只想呕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