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雨季进入了最终的尾声。
空气里依旧带着湿气,晾晒在外面的衣服经常晒着晒着就发了霉,今夜的天空格外的暗沉,明明才五点,屋外就灰蒙蒙的一片。
看天气,似乎暴雨将至。
“喂,韩清源,你去隔壁把陆燃叫过来一起吃饭吧。”
厨房里,韩清梦在蒸着排骨,手上还片着韩清源从生鲜超市拎回来的生鱼片。
韩清源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在打switch,头上绑着个粉色的发箍,明显是从厕所里偷的韩清梦的,“干嘛要我去叫,还有,不是做饭给我吃么,叫隔壁干嘛?”
“让你叫你就叫,”韩清梦拎着手里的菜刀出现在客厅里,“我做饭你做饭?”
今天是周六,从下午开始,隔壁就隐约传来小提琴的琴声。
阴郁、低沉、还带着点忧伤,混在淅淅沥沥的雨声当中。
暂时还没有间断的迹象。
被韩清梦臭骂一顿之后,韩清源满脸不舍的放下手里的手柄,“知道了知道了,不是说姜南也要来吃饭么?”
“嗯,你打个电话问她到哪儿了,不行你去地铁口接她一趟。”
“怎么又是我啊?”韩清源在玄关捞起一双鞋给自己套上。
“那要不你来做饭?”厨房里,韩清梦扯着嗓子和他对话,“或者有本事你把嘴巴缝上别吃饭。”
永远说不过她的韩清源只好老老实实的去摁响对门的门铃。
因为黄梅雨季,连带着门把手都沾上了一层雾气,走廊里的油漆是去年新刷过的,没隔多久,墙壁上就有沾水的渍迹。
门里传来小提琴的奏乐声,韩清源不懂,以为是陆燃在家放音乐,因此又摁了一遍门铃。
没过多久,门打开了。
陆燃上身穿着一件亚麻灰的短袖,刘海垂落在额前,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
手里还拿着没来得及放下的小提琴琴弓。
显然是拉琴拉到一半被打断。
韩清源愣了愣。
“有事吗?”他问道。
“额……”韩清源怕是傻子也知道自己打扰了人家奏乐的兴致,他摸了摸鼻尖,犹豫的说道:“我们家做了晚饭,你要来吃饭吗?我姐还片了三文鱼刺身,还有蒸排骨和糖醋鱼,很……好吃的。”
虽然最后一句有王婆卖瓜的嫌疑。
陆燃看着面前几乎和自己视线持平的韩清源,沉吟了片刻,就在韩清源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陆燃点了点头,说:“好。”
唉,这下轮到韩清源愣住了,他以为这个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的精英男,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他呢。
这个答案倒是让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稍等下,”陆燃没关门,反倒是转身去酒柜里挑了支红酒,“Romane Conti的葡萄酒可以吗?98年份的。”
Romane Conti?那个被誉为世界十大红酒品牌的罗曼尼·康帝酒园?
这下轮到韩清源忐忑了,“不用……这么贵的吧。”
他其实觉得楼下的江小白也不错。
“没事,反正我也不怎么喝酒,”陆燃道。
既然陆燃都这么说了,韩清源觉得再推辞就娘们儿兮兮的不男人了,因此他大手一挥,决定自己再下楼去跑个腿专门给人加个卤菜。
相较于上次韩清梦来陆燃家借洗手间的拘谨,大大咧咧的韩清源倒是很放得开,他趁着陆燃在给红酒挑包装袋的时候,在他家的客厅胡乱转悠着。
他几乎一眼就看见了陆燃在茶几上摆放着的几本书。
其中有一本是西格蒙德·弗洛伊德著作的《梦的解析》。
“唉,燃哥你在家看这个啊,”韩清源随手拿起来桌子上的书,翻了翻,“《梦的解析》,哇塞,好书。”
还是密密麻麻的蝌蚪文,嗯,肯定是个文化人。
韩清源就这么草率的给陆燃定了性。
“你想看的话就借你看,”从厨房出来的陆燃将红酒装袋,他想了想,又从酒柜里挑了一支冰酒给带上。
“没事儿,我就随便翻翻,”韩清源没什么心思去看书,他好动,闲暇时间都给他耗在游戏上了。
陆燃笑了笑,从桌子上拿了把钥匙揣进口袋,便和韩清源一起去了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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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没几分钟的韩清源满不情愿的再一次出门。
这次出门是去接坐地铁快要到站的姜南,外面在下雨,她没带伞,于是打了电话给韩清梦。
韩清梦让他去接人之后,顺带拐弯去菜场的东门口买点卤味回来。
因此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作为邻居的陆燃,还有正在炒菜的韩清梦。
逼仄的厨房里,油烟机还响着滋啦啦的风扇声。
一个人在炒菜,一个人在剥蒜。
韩清梦小声的说道:“其实……陆总监你不用进来帮忙的。”
挺直站立的陆燃手上的动作一顿,接着又低下头和手上的蒜瓣做着高深的博弈。
可惜好好的蒜瓣被他剥的坑坑洼洼。
他对韩清梦说:“私下里,不用叫我陆总监,叫我的名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