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客们又笑得东倒西歪了。沁雪放下茶壶,笑着走回了柜台后,拿起账册子清理起了存货。仲春爬在旁边,又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着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地听得一声叫,远远的,不十分分明。她抬头往门外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已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什么声音?”
“声音?”正在打瞌睡的仲春忽然清醒了,迷茫道,“哪儿有声音啊?”
“你没听见?”
“没啊?”
“哦,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仲春双手托着下巴,斜眼往秦老夫子他们那桌瞟去,小声嘀咕道:“还不走?哎呀,这得熬到什么时候去了啊……”
“罢了,他们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的。把门关了吧,风大。”沁雪道。
“哦。”
仲春懒懒地起了身,绕出柜台走向了放门板的地方。抱上几块门板,站在门里,慢慢地一块一块地插进凹槽里。忽然砰地一声,把仲春吓了一大跳,门板都撒开了,直往后蹦道:“什么东西?”
茶客们也惊到了,沁雪也放下笔抬头问道:“门外头怎么了?”
仲春直甩脑袋道:“我……我不敢去看……感觉好像是头狼撞上来了……”
秦老夫子大声地笑了出来,右脚跨过长凳,歪歪斜斜地往仲春那儿去:“真是个胆小的丫头片子!咱们这儿是哪里,怎么会有狼那种野玩意儿?让本夫子来瞧瞧是个什么东西!”他拨开仲春,晃着身子出去了,口中还嚷着谁这么没规矩撞人家的门,逮住了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话刚说完,他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仲春好奇,伸头出去看了两眼,然后触电般地缩回了脑袋,尖叫了起来:“人!人!”
那几个茶客被惊动了,纷纷转头问:“什么人啊?大惊小怪什么?”
沁雪从灶台上拿起了一支蜡烛,走出铺门一照,也倒吸了一口冷气!确实是一个人,一个满面是血的男人!
仲春看清这男人的样子后,再次尖叫了起来。茶客们纷纷起身围了过来。可一看那血糊糊的人,也都吓得不敢近前了。严老板听到动静也从隔壁出来了。他到底胆子大些,走过去蹲下去探那人的鼻息,可惜已经断气儿了。这时,秦老夫子用他那醉醺醺的口气说道:“哎呀呀,这个不是唐府上的崔老七吗?”
“您认识,老夫子?”沁雪忙问道。
“哎呀呀,崔老七我都不认识吗?唐府上的老人儿了,他爹我也认识,他爹有四个儿子,其中三个都在唐府呀!叫什么来着……叫什么来着……”
严老板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从沁雪手里接过那支蜡烛便往街面上走去。
沁雪和两三个胆大的茶客们都跟了出去。沿着地上那星星点点的血迹一直往前走。在三岔口那个地方,血迹往右去了。拐进那条叫青竹街的巷子,往前走了约莫二十多步,一辆小巧的马车出现了。马车静静地立在一片黑暗和萧瑟的寒风中,仿佛是从地狱来的。
“有人吗?”严老板先喊了一声。
没人回答,于是又往前走。走着走着,一个茶客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人,死了的人,有四五个,横七竖八地倒在马车旁,鲜血到处都是。茶客们吓得不轻,纷纷往后撤。沁雪也怕,不敢再往前了,因为这场景实在太渗人了!
“死的是什么人啊?”有一个茶客声音颤抖地问道。
没一个敢上前看看的,除了严老板。严老板举着蜡烛一步一步地靠近了那辆小马车。那面海青色绣花车帘子上斜着溅了三道长长的血迹。他伸出手去揽开了那帘子,往里探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