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没错，胡珍珍死的那晚总给人一种刻意安排的感觉。这就是为什么沁雪一直觉得哪个地方不太对劲儿。当时从胡珍珍那张惊恐万端的表情上，沁雪就感觉到她不是自杀的。真正想自杀的人不会在临死那一刻充满了抵抗和恐惧，而会是一种顺从和悲决。事实上，淑儿的逃跑就证实了胡珍珍不是自杀。但淑儿一个婢子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主子呢？也许，正是受某人的安排。

回到梨梦这件事上，梨梦如果是被下毒的，那么医官孔善就说了谎。这也是一场悄无声息的安排。孔善被安排着说了谎，梨梦被安排着死去，真相被安排着掩盖了起来。有一只幕后黑手非常小心地安排着这一切。看来，应该回宫去会会那个孔善了。

拿着景宁的腰牌，沁雪回了宫。她一到怀柔馆，景宁就告诉她白湖和孔朝华的事情定下来了，明天就张榜。今晚，陛下那里会有一场宴会提前庆贺这桩婚事。景宁问她要不要跟着去，她说另外有事，今晚就不去了。

夜里，百医局里很安静。

沁雪迈进前院，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但有说话声从亮着的正堂里传出来。她穿过冷飕飕的大院，走上台阶，迈过高高的红漆门槛，一股浓浓的药香扑鼻而来。往左一看，左侧墙边立着一排非常整齐的药柜，又高又宽，几乎占了整面墙。有个年轻的宫医爬上了小木梯，正在一只小药柜里找着什么。下面有个医仆模样的人，手里捧着一只木盘子，仰头说着话。

那宫医忽然看见了沁雪，向医仆吩咐了一句，医仆立马放下盘子跑了过来，问道：“请问您是哪位？来百医局做什么？”

沁雪向小木梯上的人瞥了一眼：“我来找孔善医官的。我是陈梁府的薛幕令。”

“您是哪里不舒服吗？如果是的话，小的可以帮您拿些药。您大概不清楚百医局的规矩，以您的身份是不能让孔善医官为您诊脉的……”

“所以果真是今非昔比了，是吗？”

“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医仆显得有点茫然。

“和几年前还在伶人司里忙碌的小医官不一样了，如今的孔善医官伺候的都是些大主子了，难道这还不是今非昔比吗？”

小木梯上的人听见了沁雪的话，从上面下来了。孔善放下了卷起的两只袖子，解下自己的围裙放在了案台上，走过来道：“我好像并不认识你。你刚才说你是谁？”

“我是陈梁府的薛十一。”沁雪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医官，二十四五岁，又高又瘦，手臂上的青筋很明显，能想象出他经常握着铁碾子碾药的情景，那些青筋一定更突出明显。他长得还不赖，带着一点点书香气息。

“陈梁府？哦，是不是景宁公主有什么吩咐？”孔善问。

“不是公主有什么吩咐，是我想找你问一问三年前的一件事情。”

“什么事？”

“关于梨梦的事。”

孔善面孔一下子僵了，愣愣地看着沁雪，有那么一小会儿没回过神来。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愕，好像完全想不到有人还会提起这个名字。当他回过神来时，眼睛立刻看向的别处，低头飞快地整理着他那皱巴巴的袖子道：“梨梦？我好像不记得这么一个人了。”

“她原先是伶人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