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蓝衣男子说话,花轿从远处缓缓到来,唢呐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许久,于观观看蓝衣男子专心地盯着热闹,自己也才缓缓抬起头来。礼花满天,阳光、蓝天衬着红艳,此情此景,浪漫动人。她眼眶有些灼热,却不舍得闭起眼睛错过这难得的景色。
自己也许是好久没沾这热热闹闹的烟火气了,但是她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她能独自熬出头,重见光明。
于观观又偷看了蓝衣男子一眼,蓝衣男子似乎感受到于观观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于观观吓了一跳,重新低下头。
不料蓝衣男子竟抬起了手,轻轻将于观观头上的一片礼花花瓣摘下。感受到别人的触摸,于观观更加警惕,像一只被吓坏的猫一样,退后了一步。
蓝衣男子给于观观晃了晃手上的花瓣,收到了宽阔的袖中。
于观观抿了抿嘴,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喇叭嘀嗒响,于观观和蓝衣男子静静地看着红轿子远去,直到人群散去,风吹过,满地庆喜的红色卷起。
蓝衣男子身形仍然未动,于观观也不知如何是好。因为总觉得,这个男子还有话想对她说。
果然,蓝衣男子突然道:“姑娘觉得,这场婚礼如何?”
于观观想了想,道:“既然是双方郎情妾意,自然会是一段好姻缘。”
蓝衣男子眼眸闪过阴霾:“嗯,你说得对。”
于观观看了看蓝衣男子:“你好像不开心?”
蓝衣男子有些愕然,随后温和道:“就是,有些遗憾。”
“因为婚礼?”
“嗯。”难道这个蓝衣男子倾慕李云玉姑娘?于观观想着,后又看到蓝衣男子若有所思的表情,安慰他道:“没事,别人成亲这种事,周围也在看的每个人,不一定都得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毕竟这看似是大团圆,可还是会有人抱有遗憾的。”
“……”
于观观虽然声细,语气却坦然:“你看啊,看戏的时候,如果男女主人公大团圆,喜欢男女主人公的其他角色都会很伤心啊!是不是?”
“原来你以为……”蓝衣男子喃喃说着,于观观转过头偷瞧蓝衣男子,看着他陷入思考,欲言又止,后缓缓地弯了嘴角。他的笑容姣好,像一滴落水,滴在她的心里,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静静地撼动着她的心房。
她听到了自己强烈的心跳。
到底是命途多舛,一年来的逃难,许久未与人相见相识相知,见了谁,都必须防着他到底对自己有无杀意,心里砌了一道推不倒的墙,也没有力气再相信人心。但这场偶遇,倒成了这几个月来可怖的遭难中,一段小小的暖意。
她的世界却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心里只印着那一道美丽的风景。
蓝衣男子看着人群渐渐散去,淡淡道:“既然姑娘猜测我的身份,那么可不可以允许在下也猜猜姑娘你的身份?”
于观观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她于观观一介粗人布衣,身份也没什么好猜的。
蓝衣男子正眼看了看于观观,于观观依旧低着头,不让他看脸。看于观观半晌没有回应,许是默认让他说,他才缓缓说道:“首先,姑娘肯定不是什么富贵之人。”
于观观听罢,怔了怔,不自觉笑了起来。
蓝衣男子道:“姑娘的口音是南方口音,大概是从东南方来的?可是从你的衣服看来,皆组合了不同产地的纺织料。所以,姑娘……你的衣服,是偷来的?”
于观观震惊地看向蓝衣男子,也是第一次正眼看这位蓝衣男子面容。蓝衣男子回看于观观,轻轻笑了笑,继续道:“姑娘放心,就是猜猜罢了,我不会多管闲事的。”
于观观皱起眉头,听蓝衣男子继续道:“你是今天早上才来到谷州城,身上还挂着运输商车的稻草。接着就是,为什么姑娘你要刻意用泥浆抹黑自己的脸呢?看你衣物和鞋子的磨损,估计已然走了很多个城镇、村庄甚至是荒山野岭,你徘徊多处,看来是在躲仇人,抑或是,作为要犯在被通缉之中?”
于观观不敢作声,僵在那里也不敢动。蓝衣男子语气坦然,就像随便聊天的语气道:“只是,若是某个地方的通缉犯,其实只要出了那个地方,你在其他地方基本是安全的,因为地方官府的手没法伸这么长。那你又为何行事如此谨慎小心?难道你是政治要犯?”
“你不可能是政治要犯,在我的印象中,这一年内没有从东南方逃走的政治要犯。那么,最后只剩下一种可能了……不关什么朝局的事,你得罪的,是江湖势力,遍布东南的江湖势力。所以姑娘,你得罪御龙帮了?”
于观观警惕地盯着蓝衣男子,情不自禁退后了一步:“你……你究竟是谁?”
还未等蓝衣男子接话,于观观余光瞥见一个中年妇女眯着眼往她这边过来。于观观顿时清醒了不少,一眼不发扭头就跑,拐入深巷。
那个中年妇女经过蓝衣男子的时候,偷偷地瞄了他一眼,也往深巷走去。
“乔装成这般模样,竟然还能被你们御龙帮人认出,这个小姑娘的境遇……实在悲惨。不过她的谨慎和毅力,更是令人敬佩。”蓝衣男子淡淡开口,中年妇女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蓝衣男子一眼。
“看来就是她了吧?”蓝衣男子冷冷一笑,一步一步向中年妇女走了过去,“倒多谢你,帮我确认了我的想法。”
蓝衣男子往深巷处走去,留下了那个躺于地下的女人。那女人颈部中央多了一个血口子,身体痉挛,手伸于半空中似无法呼吸。不久两脚一伸,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