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祺祥元年,也就是凉廷的隆佑五年,左右两家妖精的藩王文武照惯例汇集于华天门下,举行一年一度的正旦大朝。那一年,以忠王为首的右家,同以平国公为首的左家刚刚结束了漫长的鏖战,双方将官正当火气怒盛。于是就在那一天的五鼓前夕,在华天门下的广场上爆发了着名的斗殴事件。此事过后,天子下诏:自隆佑六年起,左家宗王在除夕朝贺,右家宗王在正月初二朝贺,这样朝贺时间错开了,也免得让天下臣民和南章君臣耻笑。
这个规矩,一直保留到了一百多年后的广仁二十六年。
“三哥,真的没问题么?”站在黑暗中,成王丹烛摸搓着笏板,微微侧头对丹渊说道:“一百五十年了,还没有哪个右家的人敢在除夕上大朝的。”
目光直直地看着左掖门,丹渊目不转睛地说道:“怕什么?我已经提前短信问过大姐了。”
“她说什么?”
“她说如果小橙子今天不来,后天就要和大哥他们一起进宫。你自己想想吧,到时候大哥、二姐和璐璐看你的是什么眼神?”
听了这话,丹烛猛地哆嗦了一下身子:“说得对,我还是跟着您吧。”
“就是。”站在丹渊的左边,丹演笑嘻嘻地说:“四哥,除夕朝贺可比初二朝贺有趣多了。朝毕之后,长公主还会在眠梨台摆酒席呢。怎么样?还是跟着朝廷混享福吧?”
丹烛:“眠梨台?就是那个四季长春的园林?我听说长公主很喜欢住在这里。”
丹渊:“是啊,二三月份正是天气冷的时候,谁愿意住在外苑?眠梨台中暖融融的,咱们这位大姐可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的。”
正在闲聊之际,只闻得城墙内时鼓再严。在一片轰鸣声中,眼前的左掖门便带着吱呀声缓缓张开。见此,丹渊等人连忙整了整形容,在护卫的引领下迈步朝前走去。
待过了左掖门,众人凭着前面灯笼的微光曳踵而行,自过了下马桥。三个藩王带着文武属官走过了黑夜笼罩下的庞大广场,而后穿过中天门,步入了中天殿前的广场。在他们的身后,左右五百羽林俱着大红袍甲,于殿外广场上东西对立。丹陛两侧,分别站着鸿肺寺鸣赞诸官及纠仪御史共二十四人,一个个穿着朝服,端手而立。在他们面前的御道上,工整地立着两列红漆的木栅,其上列有班序牌等数十面,面面上书朝臣的官次品秩。
及走至木栅的旁边,丹渊借着微光,只见在最前面的栅杆上立着“平直总督兼理兵部尚书从一品平亲王”的班序牌,便拿着笏板走到了下面。待站稳之后,丹渊回头一看,只见丹烛四下张望着,便压低了声音问道:
“老四,看什么呢?”
“啊……没什么……”丹烛回道,“怎么感觉除夕大朝的礼官这么少?人数明显不够啊。”
“这你就不懂了。”站在丹烛的身后,丹演笑着说道,“长公主和咱们是一家人,平时也懒得来这些客套,所以人员上特别精简。像你们右家往年初二大朝,看到的礼部、钦天监、都察院、翰林院这些礼官,其实都是宫里的侍从装的。”
“这样……”丹烛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我记得之前广仁在位的时候,这些部门都是却有其人的,他们后来怎么都被裁撤了?”
“不是裁撤了,而是杀死了。”
蒙蒙亮的天际外,优柔的晨光照亮了三座大殿漆黑色的重檐庑顶。随着黑夜渐渐消逝,在丹烛惊异的目光中,丹渊那疲倦的笑容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洪洞之变后,朝中臣工抄杀几尽,宗亲尽数灭门。如果不是这样,咱们的大朝也不会显得这样寒酸。”丹渊笑着说道。
晨光迷乱中,丹烛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三哥,这件事我一直都不理解。除去臣工不说,那居住在上京的宗亲,可都是你左家的子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