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同尘在苍云巅住了三个月,江随云竟也破天荒地三个月没离开玉衡宗,人皆说蜃楼的花魁果然手段非凡,竟连清渊仙尊都绊在了这温柔乡里舍不得离开。
司同尘却半点不避嫌,每天起得比鸡还早,雷打不动地拎着备好的食盒去他师尊院里等着,可他早归早,却不扰人,食盒里的粥凉了,便捏个灵焰诀用细火煨着,保准江随云起床的时候那粥还是冒着热气的。
江随云享受了两日便觉良心难安,从此再也不敢贪睡,天天跟着他起五更爬半夜,兢兢业业地指点剑法,以至于苏灵漪十分眼红,也哈欠连天地跑来跟着修炼了几日,可惜此人实在不是刻苦努力的料,第四天便不见踪影,午饭时江随云问起,唯有一通顾左右而言他。
司同尘就这样在流言蜚语中飞快地成长了起来。
恰逢玉衡宗三月一度的同门大比,众人纷纷憋足了劲等着看笑话,尤其是得知司同尘和莫青桥分到了同一组的时候。弟子间私设的赌局上,两人的赔率相差数十倍,所有人都翘首以待清渊仙尊这个所谓的弟子在比试台上露原形。
“青桥师兄自幼修行,八年前便已筑基,那妖奴输定了!”
“拿青桥师兄跟那妖奴相提并论,都污了师兄的清誉,他算什么东西,也敢跟青桥师兄同台比试。”
“也罢,就让他看看仙门世家的公子,和卑贱妖奴的区别,别以为攀上清渊仙尊的大腿就高枕无忧了,到了比试台上,可是仙剑说话!”
“哼,就怕小鲛奴到时候哭着求饶,青桥师兄不忍心下重手啊!”
“指不定都不需要青桥师兄出手,前两个对手便将他送回他师尊身边了呢哈哈哈哈!”
莫青桥听着周围人七嘴八舌的奉承和调笑,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得意之色,他冷冷地盯着那正弯腰听清渊仙尊说话的银发少年,心说,当日尹师兄在蜃楼所受的耻辱,我必让你千倍万倍地还回来!
三声锣响,比试开始。
说来也巧,司同尘第一场的对手也是空桑真人门下,就是奉承大军中的一员,那紫衣弟子贪婪地盯着少年纤细的腰和修长的腿,眼中邪念丛生,待到对手相对行礼的时候,忽然轻声道:“师侄,清渊仙尊的弟子,不好做吧?”
司同尘:“师尊待我很好,多谢师叔关心。”
哼,装模作样。
紫衣弟子在心里冷笑一声,又道:“人皆道清渊仙尊的弟子前途无量,可到了这种时候,那无限荣光便成了无限重压,若是师侄第一场便被打下擂台,仙尊脸上怕也不好看吧。 ”
司同尘微微挑眉:“那依师叔之见呢?”
紫衣弟子猥笑道:“想让师叔手下留情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师侄只需今夜子时来我房中一趟,谢过我今日的成全之恩便可。”
司同尘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就在紫衣弟子心花怒放之时,他听到了对方的回答:“师叔多虑了,赢你无需如此麻烦,一招即可。”
紫衣弟子登时大怒,敬酒不吃吃罚酒,以为有清渊仙尊在便无法无天了吗?只要上了比试台,除非胜负已分,否则任何人不得干预,我便当着全宗门弟子的面把你打得满地打滚,看你那色迷心窍的师尊还护不护得住你!
这么想着,他运起十成功力,手中长剑舞出一片绚烂的剑网,直向司同尘面门劈去。
三丈、两丈、一丈……剑光越来越近,司同尘却始终站在原地没动,紫衣弟子心中不由得犹疑起来,心说这鲛奴莫不是被我的剑气所慑动弹不得了,毕竟是清渊仙尊的心头宝,真伤了怕是承担不起——
就在这时,一点寒星晃花了他的眼!
司同尘原地后撤一步,侧身一剑挑出,声势浩大的剑网应声而破,雪色剑芒长驱直入,正点在了紫衣弟子眉心中间。
冰冷的灵气在紫衣弟子的眉毛和睫毛上挂了一层白霜,他双腿一软,脸上却一片茫然,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败下阵来的。
“第一场胜者,苍云巅,司同尘!”
高高的看台上,魏兰亭对身边的江随云笑道;“这一招簪星曳月使得漂亮,莫说三个月,便是三年都未必能把时机掌握得如此精准,能入得你眼的,果然非同凡响。”
江随云淡淡道:“他自己勤奋,与我何干。”
魏兰亭挑了挑眉:“我说,入门三个月就在比试中胜出,这成绩几可与你当年媲美了,你这个当师尊的居然还板着一张脸,未免也太严格了。”
江随云:“意料之中,无甚惊喜。”
魏兰亭听着这毫不谦虚的言辞,只觉得姓江的简直要把“我徒弟天下第一”几个大字写在脑门上,心里不由得有点不是滋味,泼凉水道:“青桥是实打实的筑基中期修为,一招簪星曳月可制不住他。”
江随云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往上弯了一点:“他会的,也不止一招。”
魏兰亭怔了一下,簪星曳月已经是玉衡剑法中期偏上的招式,就算这小子是个天纵奇才,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他还能学会多少?
魏兰亭:“随云,你实话告诉我,玉衡三十六剑,他究竟学到哪一剑了?”
江随云古井般的眸子里缓缓浮现起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赞誉:“三十三剑。”
魏兰亭当场愣住。
玉衡剑法共三十六式,每五剑便是一道坎,除了号称“天人之剑”的最后三剑,大部分弟子都只能在十剑以下蹉跎一生,偶有突破十五剑者,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奇才,能参透二十五剑以上,皆是威镇仙门的名士。
而现在,一个出身狼藉的鲛人少年,三个月,三十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