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爷全名孟广立,祖上是释燕人,家里有个能干的大哥叫孟广义,孟广义读了几年书,脑子转得也快,头些年做盐商发了些小财,有了积蓄以后转行做起了珠宝商的生意,后来越做越大,就拖家带口的搬迁到了长安。
孟广立是个大老粗,也是把卖力气的好手,从小就被自家大哥的光环罩得死死的,发了家以后总想充个文人,自己又大字不识几个,请了几个先生回来教,又一句也听不进去,折腾了几年,连个三字经也背不全,就这样还喜欢学着人淘古玩字画,自然是败了不少钱,可孟家父母溺爱幺子,便由得他败家,孟广义也说不上话,不给钱他就自己上柜台上支,帐是越弄越乱,前些天还要带着工人去打砸青楼,幸好两老觉得丢人,给威逼利诱的拦下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岔子。
这不,那败家子正不知从哪儿淘来了副画云台山记,正在酒楼里大肆炫耀,这酒楼叫文汇楼,是些个文人秀才最爱聚集的地方,他这样的行为,隔几天便要进行一次,起初还有人围了过去看,这中间不乏有识货之人,见他次次都拿着假货显摆,难免嗤之以鼻,通常也由得他去,不理便是了,偶有个把人委婉提醒,他又听不懂,全当别人眼红。
许是看他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招实在烦了,隔壁桌便有个书生和好友交流了一句“假货”这声音虽小,却还是被孟广立听进了耳,他用力一拍桌子,震的茶杯都跟着移了位,“你这个穷酸秀才,识不识货?这可是爷花了一千两整整一千两买来的,你见过一千两吗?”
“这位兄台,鄙人自是没见过一千两,不过却有幸见过画云台山记的真迹”
“真迹?什么真迹,爷手上这个就是真迹!”
那秀才夹了一口菜,细嚼慢咽完才对着他回道“你这画,纸不对,年份太新了,学得也不像,笔法拘谨,神韵不足,你就是随便给这店里的小二看一眼,都能告诉你真假,就这字画,也只能骗骗小孩子,也不知阁下这么大个个子,怎么还吃上了这种亏”
这话说完,便引起一阵哄笑,还有几人学了他拍着桌子笑。
孟广立四下一望,气得掀翻一桌酒菜,几步跨过去,揪住对方领子大声斥责到“你算个什么东西,这等好物岂是你能评价的”
书生同桌的人见了,齐齐拥上两方劝慰着,孟广立力气大,将几人推翻在地,恶狠狠的骂道“你们这些穷酸书生,也配评论爷的画,爷家狗懂得都比你们多”
这屋子文人居多,听了这话都有些不忿,个个摩拳擦掌的都围了上来,正是乱得不可开交,隔壁厢房里便走出一个翩翩公子来,这人穿着青衫,端着个白玉酒壶,有些微醺的模样,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句孟公子,一行人就都停下手来,齐齐望了过去。
“我方才在房里听了一些,不就是一幅画嘛,何必非得这么较真呢”他挑了两个干净的酒杯,斟满酒,递给生事的两人,“这位公子够喜欢,那这画便就是真的,旁人的真假二字不甚重要”
那书生接过酒杯,微微欠身“扰了孟杨公子雅兴,万望莫怪”
孟广立瞧着他一身不错的行头,屋里人似乎又对他尊敬得很,便也接过酒杯一口饮尽“你也姓孟啊?巧了,这咱俩还是本家”
孟杨闻言邀约道“既是本家,又对这幅字画喜欢得很,不如跟我去探讨一番,我也颇爱字画,咱俩互相交流一二”
“我学不来那些个文绉绉的书生那套,既然你邀约,我就不客气了”
“请”孟杨将人邀进雅间,反手关上门,隔绝了一众好奇的视线。
孟杨浅笑盈盈的坐回桌前,又斟了杯酒给他。
“公子看起来较我大一些,我唤你一声孟兄可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