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为人宽厚,年轻时也在府衙就任过文书,是故在村中颇有威望。村长听闻彭氏女被人强纳后,命儿子侄子前往兰溪打探消息,才从温家下人中慢慢获知:温兆是在前线延误军情受灵帝贬斥而罢官,此次是归家自省,却不知为何带回了彭氏女。而且,他家中已是妻妾成群,彭氏女不过是府中伺候,未有什么名分。
村长见惯官府勾结,温家这样的官宦门第,区区平民告状上到公堂也只是枉然,只想花费些钱财买通温家管事,偷偷将彭氏女给赎买回来。期间来回蹉跎数月,天上也连续数月未落下雨水,临近秋收时,落霞山下木兰村旁的河流都干枯了。
兰溪府的大户人家也纷纷遣散奴仆,本以为彭氏女也能被放出来,却没想到温家传出消息,彭氏女临近临盆,已经被抬举为姨娘,绝没有可放出的道理。
也是那年的大荒大灾,彭家的老人与孩子接连得了病,无粮无药,先后撒手人寰。最后轮到是彭勇昌的妻子,薛氏临终前已经病得不成人形,仍苦苦撑着口气,村长实在不愿告知侄女,彭勇昌所属的军队在西京之役中全军覆没的消息,只婉转道,会厚葬她与彭家人在一起的,薛氏才堪堪咽了气。
彭勇昌与江猛此次入城就是为了寻彭氏女当年在温家生下的那个孩儿,十余年过去了,村长隐约地打探到彭氏女生的孩儿是个男孩,在盘根错节的温家过得并不是很好,而彭氏女也去世了,其余的也就不知了。
彭勇昌怀着忐忑之心,敲响温家这间高门大户的大门,门房之人打开一瞧,见是两名健壮的庄稼汉子,不由蹙眉,问道:“你们二人为何敲温家的人?”
彭勇昌道,“在下彭勇昌,曾有妹纳入温家,此行特来拜会。”
门房听见彭勇昌的谈吐,笑问:“我温家是家大业大枝繁叶茂,却不知你是哪里寻来大舅爷?”
彭勇昌不动声色道,“在下彭勇昌,亲妹是府上家主之妾,自然是姓彭。”
门房迎来送往,最会打探消息,府上老爷的娇妾美婢是有不少,却没有一个是姓彭的,再见这二人穿着简陋粗鄙,虽有些谈吐,却难免生出了轻蔑之意。
“我家主女眷颇多,就是去传消息,也避免不了在这大院里来回奔波辛苦。”
索要财物这样的弦外之音,自然容易让人领会。彭勇昌气愤无奈,确实身无半分。门房见他这样窘迫,鄙夷之意更深。江猛见状,掏出几枚铜板给门房递去,道,“还要劳烦小哥入内通报,我们确实是上门来寻人的。”
门房接过一枚铜板,上下一抛,反手掷回了门口的青石板上,嗤笑道,“就这几个钱,打发乞丐呢。小哥我吃酒一顿,都不止这几个钱。”
彭勇昌见江猛受此侮辱,正要上前讨理。
江猛宽厚大手一拦,低声道,“温家大门前,不易动怒,我们寻人之事要紧。”
门房见两人怒而不语,反而衅衅道:“了不得了不得,不外乎是想打秋风,还想动手了!”
彭勇昌怒目一瞪,当年在战场中那般凶猛气势,也镇得门房惊了惊。
门房咽了咽,往后看了看温家大门,鼓起勇气大声道,“这里是温家,轮不到你们这些莽夫在这里撒野,赶紧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