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小农村里还没有普及到收割机这种机器,所谓秋收,基本就是靠着社员们的人力,生产大队的物力,有人负责收割有人负责搬运有人负责晾晒的,个个累得汗流浃背,不过想到工分,想到过年时生产大队分发下来的东西,愣是没人吭一声苦。
到了正午,烈日当空,太阳无情地炙烤着大地,辛苦工作了半天的社员们终于迎来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累得气喘吁吁的人们也没顾上和相熟的人打招呼,点头示意一下就各自回了家。
纪红彩也很累,回到屋里拿起杯子先咕噜咕噜喝了几口井水,其实她干的活比起其他社员都轻松得多,因为有个在当副队长的儿子,这让她心里忍不住一阵洋洋得意。
家里出去干活的人基本都回了来,纪老大因为要安排人收工具,是最后一个进门的。
纪军从小到大出了名的嗅觉灵敏,被他娘喊着狗鼻子的绰号长大的。
这不,一进门就闻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肉香味,他对着媳妇挤眉弄眼嘿嘿一笑,“咱们家今儿中午吃肉对不对?味道可真香。”
岂料纪红彩闻言却面色一变,心里突然咯噔一声,想到了早上跟她拿钥匙的纪葎,猛地一下冲到了厨房。
紧接着厨房传来暴怒的吼叫声,那声音震得屋子都抖了几抖。
不少住在附近的人还都出来探头探脑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呢……
“天杀的谁偷了我的肉!”
纪红彩这话是在明知故问,她面上的表情已经充分说明了作案人是谁,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坐在一旁凳子上眼皮都没抬一下的纪葎,抄起厨房的烧火棍就想直接甩过去。
不过被姜常清制止住了。
“行了,不就一块肉而已吗?吃了就吃了,老三刚从医院里出来,正好补补。”
站在一旁的冯月红一听就不乐意了,偷偷退了几步远离战场后,才一撇嘴小声嘟囔:住个院又花钱还有肉吃,赶明儿我也生一场病就好咯。
果然纪老太听完又是横眉怒目,将棍子往地上一丢,指着姜常清:“死老头子,你说得倒是轻松,那么大一块肉!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吃到?感情在你眼里连肉都是小东西呢,你倒是给我变出来一块啊!”
到底是儿子不是媳妇,纪红彩不可能真的冲过去把人打出个好歹,别说纪葎还刚从医院里出来,她只能坐在地上干嚎,“我的命苦啊!生出这么个挨千刀的,还不如早早掐死了呢……”
声音越嚎越大,像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似的。
屋门外已经围了不少人,纪军只能连忙把大门锁了,转回头劝自己母亲,“娘,算了,三弟可能只是太久没吃东西了,你看他昏迷这么多天的。”
纪军是真的觉得丢脸,早知道自己就不该说那句话的,他心里同时也在埋怨纪葎: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地惹母亲生气。
“三弟,你快跟娘道个歉。”
纪榕本来蹲在一边自己玩的,被纪老太的声音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停下手中的动作,乌黑的眼珠看向纪葎。
她没想到自己早上吃的肉是这么来的,心里只升起一个念头:
她爸爸是真的好刚啊!
纪葎一直坐在一边,说是被骂的那个人,其实倒不如说是个看戏的,他心里对自己的家人早就失望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