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渔夫天未亮便起来捕鱼,抛去小鱼不谈,每天捕两个时辰也未必能捕十条一斤以上的大鱼,而唐斯羡一网就是十几条。她也不想引人注目,便偷偷藏了一半鱼,否则有人问起,她也解释不清楚为何她能捕这么多大鱼。
唐斯羡撒了三次网,将半斤以下的鱼放回去后,只留了十条鱼在网兜里带回家,放在水缸里养着。
至于剩下的三十多条鱼,她暂时还没打算放出来。
果不其然,在她回来后没多久,便有人喊着她的名字,朝这儿来了。
她手里抓着扫帚,一副准备随时干架的模样。看见气势汹汹的唐思海等人,懒洋洋地问:“孙子们喊阿翁我作甚?居然直呼阿翁我的姓名,太不懂礼貌了。”
唐思海很是愤怒,对那三个村民道:“你们瞧,这小子太嚣张了!”
唐斯羡的话着实气人,又有唐思海在旁边煽风点火,其中一个村民便站了出来,义正言辞道:“唐思先!你们身为外乡人,我们村子留你们在这里已经是仁慈了,你竟然还敢口出狂言?不仅如此,你还私自捕捞我们的鱼!你怎的如斯无耻?”
“哟嗬,原来除了那条河刻了村子的名字外,连鱼都写着你们的名字呢?”
唐思海在口舌上吃过亏,便道:“你们看,他巧舌如簧,我们不必与他多费口舌,让他交出鱼来,再将他赶出村子去!”
唐斯羡皱眉:“唐氏之人,连这点容人的气量都没有吗?不许我们回唐氏,我们便不回嘛,这般迫不及待地来赶人,我还当我们是回来跟你抢夺家产的。还有,我在村子里不偷不抢,也不曾开罪你们吧?”
“你!”唐思海真想堵住她的嘴,否则什么歪曲的话都能从她的嘴里蹦出来。
三个村民面面相觑,唐斯羡这么一说,他们好像确实有点过分了。本来唐斯羡便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虽然警惕外乡人,但是也不至于到厌恶对方乃至驱逐对方的地步。
“你私自捕捞我们的鱼便是不行!”唐思海见村民没有反应,赶紧来提醒他们。
那三个村民回过神,也点头:“对!”
“你们能代表镇前村吗?”唐斯羡又问。
四人语塞,他们如何能代表镇前村呢!
“若有一天有人在路上捡到了一文钱,你们也能代表镇前村,说那钱是镇前村的吗?”
四人更加没话说了。本来都是闷头干活多于与人发生口舌之争的普通百姓,面对唐斯羡的连番灵魂质问,他们一下子嘴笨得不知如何说话了。
这时,秦雩领着一个大汉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一群看热闹的妇人与孩子。
看见他们,唐思海宛若看见了救兵,忙上前去拉着秦雩的衣袖,道:“你们来得正好,快给大家评评理啊!”
秦雩将衣袖扯回来,问:“怎么回事?”
唐思海立马便告状:“唐思先私自捕鱼,且口出狂言,对我们出言不逊!”
唐斯羡记得秦雩,毕竟她跟唐清满来镇前村后,登记她们户贴信息的就是这个中年男人,听说是村里的乡书手,也就是专门负责收赋税、编排户籍的人。搁现代那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村官,如今只是一个乡役,——乡里徭役的一种。
至于秦雩旁边的大汉,她也记得,因为那是负责村里治安,抓捕盗贼的壮丁,她每日在村子里行走都能看见对方。
思考二人的身份所带来的效果,唐斯羡的态度立马便软化了,道:“他们想要我手里的鱼,说我不给便将我赶出村子去。”
说完,又是一声叹息,“不过是几条鱼,我势单力薄,日后还想要在村里落脚,这点屈辱我便受了吧!乡书手,鱼,你们拿走吧!”像个被恶霸欺负而投诉无门的可怜人。
唐思海听完她的话,脸色又气的涨红:“你胡说八道!”
唐斯羡问:“你敢发誓你没让我把鱼交出来?”
唐思海舌头打结了似的,反驳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看见他们这模样,秦雩如何还看不懂他们是真的贪唐斯羡的鱼?
他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先去看了一眼水缸里的鱼,都是些青鱼和草鱼,根本便不值几个钱。为了这几条鱼而声势浩大地跑来找茬,他都替唐思海感到丢人!
“你家缺鱼吃?”秦雩悄声问唐思海。
他已经很给唐家人面子,没有大声嚷嚷了,但是他的嗓音一向大,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唐思海觉得憋屈得很:“没有……”
“那你闹什么?”
“乡书手!”唐思海不甘。
“你要真觉得他捕鱼不对,那便去找里正,让里正明令禁止他捕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