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经纶也不担心唐清满不配合毕竟唐斯羡此人的身份是假的,许多人都能证明“他”不是真的唐思先。
他拿揶揄的目光打量唐清满,神情猥琐:“我说他该不会是你的情郎,但是他的身份不能曝光,否则会让人发现而惹来杀身之祸故而才特意用了你弟弟的身份吧?”
说着他还兀自琢磨:“我很好奇你一年前是如何逃离的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娘子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你?难不成你那情郎也是个亡命之徒借朝廷剿灭盗贼的机会背叛自己的兄弟,然后用了你弟弟的身份?”
唐清满气得面色涨红:“你少胡言乱语!你想要我做什么便说,但若是有第三个人知道此事,我们大不了鱼死网破!”
“我怎么会随意告诉别人呢?这个是越少人知道对我越有利的秘密呀!先让我想想想好了我自然会找你们。”郑经纶说完,哈哈大笑地离去。
唐清满盯着他的背影,眼睛都红了手中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她站了好会儿忽然发现自己冒出了一身汗不说四肢还有些无力。
好不容易有力气走路了,结果又碰到了秦浈。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秦浈知晓在秦浈的意识里唐斯羡虽然真实身份是女子可也只被当成她的爹娘迫不得已将其扮做男儿抚养长大。若是让秦浈知晓唐斯羡不是她的亲人甚至还是一个说不出自己来历的人心里怕是会有芥蒂。
比起秦浈,唐清满更偏向替唐斯羡隐瞒身份,确保唐斯羡的安全。
但是这事她要如何告诉唐斯羡呢?以唐斯羡那绝不受人威胁的性子,必然选择与郑经纶鱼死网破。
她甚至可以想象唐斯羡告诉她:“我本来就不是唐思先,来到这儿能借用他的身份生活是我的幸运。这一年里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捡来的,既然不是我的,我也不该强求,他要拆穿我的身份,那就拆穿吧,大不了我以贱籍重头开始!”
唐斯羡性子有狠,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有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烈有柔情,对她,对秦浈和朋友的温柔关怀甚至还有能为此而豁出去性命的义气。
唐清满不愿意看着她因为说不出自己的来历,又欺上罔下以女儿身入仕而被降为贱籍。
贱籍的女子会遭遇什么,几乎是可以预料得到的,以唐斯羡的烈性,最后也必定会受许多苦。
唐清满已经习惯了唐斯羡在自己的生命中,永远都一副自信、毫不畏惧,有时候会有些莽撞和不计后果的小鲁莽的模样。
她骂人的时候让人心里酣畅淋漓的同时,又忍不住被逗笑。还有她那快乐无忧的模样,也让人希望她一直这么保持下去。
唐清满想在告诉唐斯羡之前,想自己想想办法,若真的无计可施,她再告诉唐斯羡,大不了她们一起面对那黯淡无光的明日。
可她能有什么好办法呢?她当初跟唐斯羡到饶州便是想着无人认识她们,若一直过着很平淡的日子,这辈子怕是都不会有人知道唐斯羡不是唐思先。
唐斯羡为官后,她也替对方担忧过,且不说万一被朝廷发现女儿身,斯羡该如何是好。便说饶州城地方大,人也多,许多商贾南来北往的,会多出许多挑战。
但她到底没能劝说唐斯羡放弃官职,她不能因为自己的顾虑就让斯羡放弃自己的想法。
稳住秦浈,没让她起疑后,唐清满便琢磨:郑经纶发现唐斯羡是假的后,为何没有去报官告发,而是选择来找她?
她推测郑经纶必然是有所求,而且结合他的茶商身份,甚至可能是想利用唐斯羡的官职为其牟利。
如此一来,她倒是不担心郑经纶短时间之内会将此事说出去了。可若是对方需要唐斯羡替他做什么,那此事必然需要让斯羡知道。
这就像是一个死循环,唐清满一直到唐斯羡下班回来都还在纠结。
不教秦浈多言,唐斯羡便发现了她的异常:“今日家中可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这般模样?”
唐清满便罢了,毕竟她前阵子开始就偶尔会神游太虚。唐斯羡知道她心里有结,除了在生活中做好自己的事情,不给她增加压力之外,也不好多提。可秦浈难道也被唐清满传染了,开始走神了?
能让秦浈走神的事情可是很罕见,即使她掩饰得很好,可也瞒不过枕边的唐斯羡。
唐清满下意识地看向秦浈,后者也是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是否二人心里都装着事,很快就转移开了。
秦浈是因唐清满的异常,以及忽然想起那个无名的墓,便稍微让唐斯羡看出异样来。唐清满则是还未捋顺思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跟唐斯羡说。
秦浈想了想,微笑道:“不算什么事,就是大哥从村子里回来后告诉我,你表姑的老娘前不久病逝了。”
唐斯羡略无情地道:“唐黛死了便死了,也值得你上心?”
“唐氏死了,薛氏在唐家为她守孝,那薛浩也没有回薛家去,一直待在唐家。本来因他凭自己的臆想捏造你与……之事,唐家欲责罚他,但因唐氏之死,唐家上下也有些垂怜他,故而惩罚之事未被人提及。”
唐斯羡抿唇:“唐家不处理他,我会料理他的。”
唐清满看着她微微愣神,这便是斯羡的脾性。这事上,秦浈不可能帮她出谋划策或劝住斯羡,所以她该如何是好?
辗转反侧了一夜,唐清满夜里还做了噩梦惊醒。她已经很久不曾做过噩梦了,这一次的噩梦却尤为真实,吓得她汗涔涔。
她披衣起身。皎洁的月光洒了庭院满地银霜,绿团鱼在地上爬行,传出窸窣的动静。
唐清满蹲下来,戳了戳它的脑袋,低声道:“难怪第二天一早会发现你在水井旁,原来是夜里爬过去的。你要知道自己这么大只,那水井口压根便容不下你,你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大老远地爬过去?”
绿团鱼缩回了脑袋,好会儿才又伸出来,继续爬。
唐清满看着它,嘴角微微上扬,忽而她愣住了。
低头沉思了小会儿,脑中的念头清晰了起来:“郑经纶的目的是斯羡,压根便不会放弃这次威胁她的机会,若斯羡真的受他的威胁,只会将他的胃口也野心越养越大!”
她盯着唐斯羡与秦浈的房门出神了会儿,正打算回屋继续歇一歇,岂料那道门发出了一声“吱呀”,便见唐斯羡从屋里出来,唤了声:“阿姊。”
唐斯羡的语气颇为冷静,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她大半夜的不睡觉蹲在院子里的诡异举动。
唐清满的心“突突”地跳,她紧张道:“斯羡,你、你怎么起来了?”
“以前养鱼都是这个时候起来去巡视鱼塘的,已经习惯了这个时候起来,所以出来走走。”唐斯羡来到唐清满面前,也没问她在这儿做什么。
唐清满等了会儿,问道:“你不问我吗?”
唐斯羡微微一笑:“每个人心中都有不能言说的秘密心事,哪怕是最亲近的亲人。阿姊不想说,我便不问。”
唐清满嘀咕:“……我也是习惯了。”
唐斯羡揉了揉她的脑袋,她呆愣地看着这个将自己当成小孩一般对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