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我在呢!”孟书钰来到孟长文身边,跪在床边,整个身子都靠近孟长文。
“书钰啊你离开金都,越远越好!金都要乱了,要乱了”孟长文没有看他,目光直直地盯着床幔,思想像是飘到极为遥远的地方,声音轻轻地,不仔细听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你跟春儿一起离开,不要回来,不要回来!去去安城,像菲灵一样在安城定居”
“祖父,书钰不能离开您!”孟书钰戚戚沥沥说道,“书钰还未在您跟前尽孝。”
“诚儿”孟长文又开始换孟睿诚的乳名。
“父亲!诚儿在呢!”孟睿诚跪到孟书钰旁边道。
“我要走了你听我的,让书钰和春儿去安城!金都要乱了,金都要乱了”孟长文说完后,便一直重复一句话“金都要乱了”,眼神开始放空,忽而伸出枯瘦的手掌,朝着空中一抓一抓,“天成,我来找你了!我们老伙计也许久没有一起喝酒了”
他的手自空落下,重重地砸在床上,向外摊开,同时闭上了眼睛。
玉娢婵抓着品春的手紧了紧,品春闭上眼,眼泪如珠帘般。
“父亲”
“祖父”
一代帝师孟长文,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他想要的盛世清明已经没有机会看到了。
帝师病逝,本该算金都的一件大事,可灵堂撑起之后,几乎没有人前来祭拜。如今在朝为官的人,谁没有一颗九曲玲珑心?孟家大势已去,又与正如日中天的王家交恶,自然没有人会来触这样的霉头。
林林总总来了两拨人,一波是雍王,另一波是掩盖了真实容貌的齐辰潇、玉娢婵等人。
孟书钰穿着一件白色麻布孝服,头戴孝帽,腰中扎着麻绳,背脊笔直地跪在孟长文灵前,对着前来祭拜的人一次又一次磕着响头。
品春虽没有跟孟书钰正式成亲,可孟家人已经认定了这个儿媳妇,她的身份就是孟家长孙媳。她跪在孟书钰旁边,默默流泪,随着他磕了每一个头。
“节哀!”、“节哀!”寥寥数句的“节哀”,让整个灵堂看起来空旷,更显得凄凉。孟长文一世功劳,换来的却是如此下场。
孟长文出殡的时间正好是原来定下的品春和孟书钰的婚礼之日,婚礼变葬礼,让整个孟家如坠阴霾。
腊月二十,黄历上曰:大吉,宜嫁娶。
事实却是截然相反的,这一天,雪下得极大,鹅毛一般的片状雪花在寒风的作用下,变得锋利起来,落在脸上,刀割一般。
孟家的送葬队伍并不是很庞大,孟家人丁单薄,孟长文育有两子,第三代却只有孟书钰一个男孩。
从大菩提寺请来的高僧手执引魂幡,碎碎念一阵,便听到杠工一声大喊:“请盆!”,孟书钰用力将盆摔碎,跪着的一众孝子,开始呜呜咽咽地哭泣起来。
三响鞭炮过后,孟书钰扛起引魂幡,其余送葬的人手上都拿着哭丧棒,亦步亦趋地跟在孟书钰身后。金黄的纸钱,随着一次又一次地高高抛起,混杂在鹅毛大雪中,飘飘洒洒散落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