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有嘲弄,不屑,以及满溢的恨意。
她抬起头来,凄笑着,眼里竟是含着血泪。
“少在哪儿假惺惺的了!如果不是为了你,娘不会死,我爹也不至于落得那么个下场,文府更不会……哼!你这个孽种,灾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娘真是瞎了眼,瞎了眼……”
那人有点癫狂地怒视着我,连带着被锁住的四肢也向我扑来,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我是没想与你为敌。”想到一些往事,我眼前一热“可你千不该,万不该的,对长欢下手。”
只可惜斯人已逝,我才悔不当初。只恨我这前半生的懦弱和不作为,残忍的现实痛斥着我激励着我并支撑着我走完这鲜血淋淋的后半生。这次,没有人在我身后了,我只有我自己,那么高大,那么瘦小。
“你爹…不过是自作自受!因果轮回,你的报应也不晚了。”我闭上了眼,双手无力垂落在两侧。
至于我娘——
想起那个前半生让我痛恨不已,却又在理解她后后半生让我悔恨不已的人儿,我却是什么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我常常就在想,若是当时我娘没生下我,凭她的能力,大概候府不至于落到名存实亡的下场吧?我曾恨着她,后来又理解她景仰着她追随着她。
她是那样出色成功的女性,却教会我怎样做一个成功的男性,亦或说成功无性。也许文攸君穷其一生也不明白她究竟输在了哪里,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一成不变,殊不知不男不女在我这我且理解为赞美安然受之。
就这样一路想一路行至了住处,我却浑然没有注意到,在我离去之际那人语尽后竟是断了生息。我只是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郁结于我这一生的执念中去了,终归觉得意难平。
说不上是哪时候起的心结,甚至于觉得自己是过于较真过于矫情了些。我姑且把这理解为高处不胜寒,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罢。
执念有时候很可怕,可怕到它可以成为你的信念,却也可以是你一生的心魔。
候府因我败落,虽不至于是我的全部责任,但从小耳濡目染的浸淫下似乎就成了执念。我想着既然因为我败了,那我便把它撑起来给你们看看,此为信念,但成功了却又想着若本就没有我也就没有这一遭,我终极一生都在弥补又是为了什么,又到底能弥补什么?
这样想来我一直都很多余,此为心魔。
我的嫡妹文攸君因为我变得偏执,我娘因为我变得体弱多病,她的主君恨透了我,我的家族更是不耻我的存在。我是那场权利斗争中代表失败的孽种,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胜利者在暗中的嘲讽嘴脸。就算后来知道我娘的本意,也不免在她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到她的无奈与心酸。
如果可以,没有我,从来都没有我,结果会不会更好一些?还有那些我生命中出现过的那样优秀的男子——
长欢,九途,钟沭子……
是不是都会更好一点呢?
如果从来都没有我。
我抱着万千思绪沉沉睡去,在这样这样寻常而不又寻常的夜晚,第一次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