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舒苒和赵妤棋走进厅内,看见何夫人时微微一愣,又瞥见亭内其他人不断投来的目光以及豆乐有些难看的脸色,心中了然几分。
段舒苒先是向何夫人行了礼,后对刘紫轻道:“不是说好一起打捶丸吗?你倒好,一直躲在这里,现下天色也暗了。说吧,要怎么补偿我?”
“打捶丸?”刘紫轻感觉肩膀被对方轻轻捏了一下,反应过来道:“对,是有这么回事。瞧我,光顾着与何夫人说话,都忘了。实在是对不住。”
何夫人瞧见两人间的小动作,再回想方才刘紫轻没有同她攀谈的打算,心里有了数,便起身道:“看这时辰迎亲队也要到了,我不便久留,就先行告辞。”
离开时又意味深长道:“对了,想必你们还不知。圣上体谅公主在路上多番遭受山贼侵扰,便临时打算亲临王府为温王殿下主持婚礼,想必现下也到了王府。你们多注意些,别误了时辰,失了礼数。”
望着何夫人离去的背影,刘紫轻感觉她今天怪怪的。显示突然出现在这里说是要与自己话家常,后又突然说子安会来这里。难道自己想多了?
三人重新入座,赵妤棋先是给段舒苒盛了碗香饮子,后自己也捧了碗喝了一口,直接了当的问:“刘紫轻,你何时与何夫人这般熟稔了?”
“我也奇怪着呢。突然过来说要与我话家常……”刘紫轻欲言又止。
“怎么了?”段舒苒问。
刘紫轻身体前倾,轻声的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原以为她们会说自己想多了,谁知她们竟同刘紫晨和李锦书一样点了点头。
原先还只是怀疑,现在是肯定了。不过这何家到底什么眼神啊?竟然看上了自己这个半吊子千金。
“你倒还不算傻。”赵妤棋突然来了一句。
刘紫轻嘴角抽了抽:“谢谢夸奖。”
段舒苒思索了片刻后问:“紫轻,令堂是何打算?有直接回绝何夫人吗?”
刘紫轻想了想,摇摇头:“我母亲确实说过婚事听我意愿,平时也要避免与何家公子接触。可因为何家人只是暗中打探,所以也没有明面与何夫人提及。想来是不好回绝,免得伤了两家的和气。”
段舒苒点点头表示理解:“不过这件事还是要与令堂提及,更需尽快解决。”又在她耳旁轻声提醒道:“圣上竟与你定下,想来立后诏书也在准备着。万不可因为何家而误了你与圣上。”
刘紫轻听了内心十分感激:“谢谢你舒苒,我记下了。”
段舒苒笑了笑:“方才何夫人不是说迎亲队就要来了吗?我们快过去吧,免得误了时辰。”
“好。”说着就要起身。
“先等等。”赵妤棋突然拦下两人,对刘紫轻轻声说道:“你口脂都要掉光了,先补补吧。”
段舒苒见了,从荷包内拿出一盒口脂递给她:“先拿我的补补吧。”
“可能是因为刚才糕点吃多了,谢谢。”
就在她接过口脂时,却被另一只手抢走了,刘紫轻愣了愣。
刚才什么玩意儿窜过去了?
“妤棋,怎么了?”段舒苒问,“是口脂的颜色不适合紫轻吗?”
段舒苒心里清楚自己这位表妹对妆容的要求极高,原以为她是觉得这个口脂颜色不衬刘紫轻的妆容,谁知她摇了摇头。
“这是我单给姐姐做的口脂,姐姐才刚用没多久不好送人。”赵妤棋说着,又拿出另外一盒递给刘紫轻:“这个也是新做的,还没用过,你拿去用吧。”
“你还会做口脂呢?”刘紫轻取出一点口脂抹在手腕处。
天色将暗,亭边已点起烛灯。原本亮丽的水红色在暖黄的烛光下显得更加柔和,放在鼻下轻嗅,一股淡淡的迎春花香扑鼻而来。
“这颜色也太好看了吧。”刘紫轻惊喜道,这颜色与滋润度一点也不输于自己那些大牌口红,虽然现在都已经没了……
赵妤棋骄傲的抬起下巴:“还算识货。”
“好了好了,咱们该走了。”段舒苒无奈笑笑。
亭内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她们几人,在刘紫轻重新涂好口脂后一行人这才往前厅走去。
前厅处早已站满了人,刘紫轻她们来的稍晚,只能站在人群外围观礼。
不一会儿,随着王亥的通传,傅知则也出现在正厅内接受众人的行礼问安。
“平身。”
“谢陛下。”
傅知则落座后巡视了一圈也没有看见小姑娘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焦躁。
坐在一旁的傅知斌见了,笑问:“陛下这是在找人吗?用不用本王帮忙?”
“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不劳永王费心。”
“可陛下的神态告诉本王,这个人于陛下倒是重要的很。”傅知斌依旧保持着微笑,可说出的话却让傅知则内心一凉。
“不会是未来的皇后吧?本王倒是听说坊间传闻有两位姑娘最有可能为后。一个是段家的嫡女,另一个则是老师家的嫡三姑娘。不知陛下是在找哪一个?”
傅知则听了,眼睛微微眯起,双眼透出戾气。
“都说是传言了,永王不必当真。”傅知则道,“永王的年纪也不小了。朕记得,早在你为太子时父皇就有意为你选妃,却没想被你推了。一晃数年,永王仍是未娶,难不成是心中有人,非那人不娶?”
傅知斌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双手握拳,直视着傅知则审视的双眼道:“陛下想多了。”
傅知则挑眉:“若是这样,那朕可是要为永王甄选一番了,毕竟这也是父皇的夙愿。”
傅知斌想起方才梁名来报,她的父母已经开始为她张罗婚事,内心就像针扎般刺痛。
“不劳陛下费心,本王……并无娶妻打算。”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一阵喜乐声和鞭炮声,瞬间热闹不已。迎亲队的到来,让这对兄弟的对话到此结束。
人群外的刘紫轻因为肚子饿,早已放弃去前排找傅子安的想法,宴席一开始就拉着段舒苒和赵妤棋上桌吃饭了。
傅知则听了吕一的话哭笑不得。罢了,今天这个场合确实不适合见面。左右小姑娘的及笈礼就要到了,等她成为自己的皇后就能天天见面了。
新娘已被送入洞房,新郎傅知明则开始穿梭在各个酒桌旁敬酒。
傅知斌在喝了一杯傅知明敬的一杯喜酒后便已转身离去,望着傅知斌离去的身影,傅知明问:“皇兄,大哥今日怎么了?”
“不知道。”傅知则回想方才对方针锋相对的样子皱起眉,“他今日的情绪确实不大对。”
“不说了。今日好歹也是你大喜的日子,怎不见你与往日有何不同?”傅知则笑问。
“皇兄这问题问得好生奇怪,成亲就一定要跟往日有何不同吗?”傅知明反问道。
傅知则挑眉:“不然呢?”
傅知明笑笑:“于我而言,成亲不过是到了一定年龄后该做的事情罢了,娶谁都一样。”又低头道:“而且,如今我成了家,母妃也会高兴吧。”
傅知则静默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好好过日子。你虽然在情事上木了些,但责任上不可亏待自己的王妃。”
傅知明抬头与傅知则碰杯:“臣弟知道。”
兄弟二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仿佛要将心中的苦涩冲刷干净。
洞房内,霍依提吃了些糕点填饱肚子,纵使身体上已经非常疲惫,但一想到一会儿就要与自己的夫君共处一室便又紧张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阿音以及其他婢女请安的声音。
霍依提听见门开的声音,忙拿过团扇重新将脸挡住。
脚步声越来越近,霍依提感觉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似的。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扇柄,吓得霍依提微微一颤。
团扇已被拿开,两人的容貌互相映在对方的眼中。
霍依提看着自己面前的夫君,心想果如嬷嬷说的那般清新俊逸。
傅知明发现自己的王妃有一双杏眼,圆圆的眼睛泛着水光,怜爱动人。眼神微微一闪,转身从桌上拿过下人们准备好的合卺酒,坐在床边将另一半匏瓜递给霍依提。
“本王知道,你一路上多番遭受山贼侵扰,受了委屈。你放心,这件事已经在调查,想必不久便会水落石出。”傅知明说道,“喝了这合卺酒,你我便是夫妻。本王会做好丈夫该做的事,负好应尽的责任,护你一世周全。”
温和的声音让霍依提内心微微一颤,尤其是在听了他说回护自己周全时更是感觉鼻尖发酸,忍住眼眶的泪水点了点头。
以线连柄,合二为一;卺酒味苦,同甘共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