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洗掉面膏,细细涂上面脂,白菊温热的手在沈采苡面上灵活按揉,驱走沈采苡身上最后一丝疲乏。
不算长的时间里,要想出办法应对林思娴的刁难,要洗清污名,还要定下反击的办法,虽身体不懂,脑子却片刻不得安歇。
她是真的累极了。
希望这次三皇子能得力一些,把林思娴彻底解决。
可惜,难啊。
……
方承嘉从沈宅出去,并未直接回家,而是骑马直奔城外。
城外有偏僻处,方承嘉纵马奔驰。
直到力气耗尽,方承嘉才气喘吁吁,从马上下来。
大.腿上的肉早已磨破,和着滚滚落下的汗水,疼的刺骨。
气流从胸腔中剧烈喷出,带得胸口闷痛的厉害。
所有的疼,方承嘉却似感觉不到,他趴伏青草地上,大声喘息。
师长希望他谦和有礼,祖母希望他能光耀门楣,他也一直以谦谦君子来自律,以圣人言行警戒自身。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续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立言、立功、立德……
他牢记心中,虽自觉差先贤甚远,却也克己复礼,兢兢业业,未敢有一刻懈怠。
然今日,之前所信仰的所有,方承嘉只觉瞬息之间,轰然崩塌。
皇后难道不知道林思娴做得事情么?
知道的,她还一直包庇,并成为林思娴肆无忌惮做事的最有力的庇护者。
若皇后肯稍微管一管林思娴,又怎会让她如此肆无忌惮,视其他大臣家的姑娘的生命如草芥。
只要有权势,便可肆无忌惮么?
善心何用,底线何用?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日积月累的愧疚本就让方承嘉难受,心爱之人的遭遇,更让他痛苦。
一想到,若非她足够机智,便会像另外三个官家千金一般,或死或残,他就痛得无法呼吸。
这一刻,方承嘉真真切切开始怀疑前面将近二十年所思所学。
“少爷,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城门就要关了。”
云枫是方承嘉自幼一起长大的小厮,之前方承嘉发狂一般,他跟的很辛苦。
好不容易赶上,他急忙提醒方承嘉。
方承嘉跪伏地上,询问云枫:“云枫,你说,这世间,权势厉害,还是圣贤厉害?”
云枫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回答:“世间有人当面唾骂‘穷酸’,却甚少有人敢当面咒骂一句‘昏君’。”
“就算是有,也大部分都是死人了。”想了想,云枫又补充了一句。
方承嘉吃吃笑了。
“少爷,我……我就胡乱说说的,你别听我的,我一个小厮,没啥见识的。”云枫见状有些害怕,使劲儿抽自己嘴.巴子,“叫你乱说话,叫你乱说话,胶泥乱说话……”
“好了。”方承嘉制止,“是我让你说的,毋须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