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老爷十五载，生育两女两子，对八房尽心尽力，对婆母虽说不上事必躬亲，可也是尽了本分，虽对庶出子女略有苛待，但是八房的庶子庶女也都平安的长大了。老爷说我不孝不俤，我却是不能认的！老爷喜爱这位妹妹，只管接回来便是。可是若是让我如此不明不白的给新人腾位子，我却是不肯的……”

八夫人领着两个女儿从外面进来，先是给老夫人行了礼。

众人只觉得眼前的八夫人还是那个八夫人，却也有几分不同了。

八夫人每季也有四身衣服，可她每次只能留下一身，其余的还要接济娘家的两个嫂嫂和弟妹，如今春夏交替，夏衣还没来得及赶出来，能上身的除了春日里那一身也就是往年的旧衣了。可新衣服是留着出门做客穿的，她平日里也就是那些旧的，填填补补的。如今身上的是一件去岁秋日里的衣裳，五成新。

头上就是简单的鎏金梅花簪，脸上薄施脂粉，也不知今日是不是换了梳妆的丫头，瞧着往日里尖锐刻薄减了三分，倒是多了几分柔弱。

当年能被八老爷看上，八夫人长的自然不会差，只是多年生活的不得意，让她蹉跎了年少时的真情实意，变得较真尖锐。

八老爷一恍神儿，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盼、阳光明媚的笑脸纯真而柔美的八夫人。

“忠郎……”怀里的佳人忽然嘤咛一声。八老爷赶忙低头去看，怀里的佳人怯懦的抬头笑了笑，颤颤巍巍的就要昏倒。

八老爷马上就要扶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九姑奶奶“嘭”一下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扔，八老爷瑟缩了一下，没敢动。

那个什么瑜娘的，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可是九姑奶奶谁啊？早就一眼看穿她了。

八夫人嘴角颤了颤，握着美珠胳膊的手指深深的收紧，美珠吃痛的皱了皱眉，却咬着牙没有出声。

“老爷即便不顾你我多年夫妻情分，那我们的孩子呢？他们本来都是嫡出子女，如今老爷要他们都去做那庶出的，好狠的心啊……”八夫人狠狠地看着那个瑜娘。

“瑜娘可是北唐候府的千金，由她来做嫡母，老爷我的孩子只会更出息！至于什么嫡出庶出，周家可曾缺了他们？你若识趣，做个妾氏，留下来照顾你的子女也不是不可……”

未竟的话语似乎因为被佳人揪紧了衣襟吃痛一下打断了。

“八叔，能容妾身说几句话吗？”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宋姨娘开口了。

“啊……可……可以……”

八老爷其实跟九姑奶奶差不多少，当年九姑奶奶身边四个得力丫头，在周家那可是人人都看在眼里，模样出挑，还各有本事。当年她自己带走两个，给大房一个五房一个，其实没人知道，只差一步，八老爷就要跟九姑奶奶要了宋姨娘去，当然，只是他自己臆想自己就差了那一步！

这些年，八老爷一直暗自压着对五老爷的妒恨，似乎对宋姨娘的那点儿爱慕之心也早就荡然无存了。

八夫人眼看着刚刚还对怀里的贱人百般爱护的八老爷眼中几乎藏不住的爱慕，不知是悲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