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笑着点了头,又转向遏必隆,“遏大人在松山大战中救过太宗皇帝的性命,可惜多尔衮摄政期间,险些被处死。也是阿玛登基之后,才给你平反。”
遏必隆越老越怂包,一心想着明哲保身。如今听小主子提起旧事,他心底一阵唏嘘。
“至于鳌大人……”玄烨起身走到鳌拜身前,“皇阿玛说,你是大清的巴图鲁,张献忠便是你射杀的。可即便屡立战功,也曾因为拥立太宗子嗣继位,几次被多尔衮论死。还是我皇阿玛……”
“皇上您不必说了!”鳌拜拱起双手道:“奴才的确深受先帝皇恩,奴才这条命都是先帝给的!”
听到鳌拜这么说,玄烨即刻黑了脸,转身坐到书案后的龙椅上,“皇阿玛到死仍记得你们的功劳,可是你们却拟了这么一道‘遗诏’出来!如今皇阿玛还躺在乾清宫的棺椁里,你们就拿着这道遗诏去向皇阿玛说啊,说他当政期间犯下的这十四条大罪有多么罪不可恕!非要昭告天下,闹得人尽皆知不可?”
“皇上!”四辅臣几乎齐齐伏到地上。
玄烨耍起了小孩子脾气,道:“我皇阿玛始终记得你们的好,你们却把我皇阿玛的恩典都忘了,我替我皇阿玛不值。”
“皇上,老臣羞愧啊。”索尼带头又叩首,“这道遗诏,皇上您就当不曾见过,老臣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和宗室王爷们讲讲道理!”
从清宁宫出来,四辅臣的面色都很凝重。
苏克萨哈走在索尼身边,说道:“索中堂,你我只道小主子年纪小,大事若不决,理当去问太皇太后。如今看来,小主子有些城府啊。”
“小主子说得不错!”索尼停下来,转身看着遏必隆和鳌拜,“咱们受先皇器重,这条命都是先皇保下来的!若是这遗诏就这么发出去了,即便先皇不怪罪,你我夜里能睡得安稳么!咱们连这条命都能给了先皇,这诏书里的内容,有什么不能争一争的!拼了这张老脸,我不信上三旗稳不下来!”
在四辅臣的力挺之下,八旗中能说得上话的人也都退了好几步,遗诏重新草拟,再送到孝庄手里的时候,几乎就剩下‘朕子玄烨,岐嶷颖慧,克承宗祧’了。
孝庄看到之后,自然好奇玄烨到底和辅臣们说了些什么。玄烨调皮回道:“孙儿年纪小,便仗着自己年幼,跟辅臣们哭闹,说他们忘恩负义。”
话说回来,玄烨固然当了皇帝,可他只有八岁也是事实,朝堂上的大事还得由索尼、苏克萨哈他们处理。玄烨的任务就是学文章、学骑射。他也始终坚持着去钦天监找汤若望和南怀仁学习西学,主要还是因为他登基做了皇帝,赫舍里蕈芳便回到索家,只有在汤若望这儿,他们两个才有见面的机会。
如今南怀仁他们会的,小蕈芳也学到‘**不离十’了。对于小蕈芳在学习西学方面突飞猛进这件事,南怀仁给自己的解释是:“这是位天才!是上苍送给大清的天才!是皇上和万民的福分!”
每当南怀仁感慨的时候,玄烨同赫舍里蕈芳便相视一笑,表情中多少带着些调皮神色。
“前些日子朕怼了你玛法,他回家后,不曾说朕的坏话么?”玄烨亲自给蕈芳研磨,看着她在纸上画受力图。
赫舍里蕈芳抬起头看了玄烨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去画,“玛法哪儿敢说您的坏话啊。他非但没说您,反倒夸您小小年纪便如此有心计,是大清之福。”
“朕听着,不像什么好话。”玄烨把小蕈芳画好的图例拿到另外一张桌子上晾干,“对了,朕叫你画的那套化学仪器图你可画好了?”
“您不会是想找人照样烧一套出来吧?”赫舍里蕈芳将画好的图拿出来递给玄烨,“不好烧哦。”
“再看吧。”玄烨把图收了起来,连击三下掌,梁九功拎着食盒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为难之色,“皇上,天晚了,您该回宫了。”
“没看格格还在么!”玄烨毕竟当了多年主子,还是有主子脾气,“一会儿把格格送回去,朕再回宫。”
梁九功可怜巴巴地瞧了蕈芳一眼,小蕈芳自然也想和玄烨在一起多待一会儿,便回给他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待梁九功又退出去,玄烨亲自掀开食盒,把里面的糖葫芦拿出来递给蕈芳,“如今你不去宫里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朕只好给你带出来。”
“芳儿先谢过皇上。”赫舍里蕈芳福了福身,接下那根糖葫芦。
玄烨跳坐到桌上,咬下一颗糖葫芦,慢慢嚼着,“不过你不要急,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