蕈芳见到玄烨的认真神色，就知道他交给自己的不是一叠普通的纸。

“朕找南大人画了火炮的结构图，如今大清的火炮太重了，若有战事，也许不能及时运送。”玄烨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不想打仗，可这世上的仗不是说你不想打就能不打的。若能因国力的强大而减少战事固然很好，可是若不能，他自然该想法子尽量减少因战争而带来的人员伤亡，这是他作为皇帝应该做的。

蕈芳一页一页翻看着火炮的结构图，心里在快速算着，“这个东西的确可以重新设计，让它更轻盈，更好运送些。可是我最懂的是力学，这中间有些环节单靠设计图还看不太清楚，我需要帮手。”

“南怀仁随你差遣。”玄烨倚在书案上，仿佛早就猜到蕈芳会找他要帮手这件事，“不过，前朝那些大臣们很讲乱七八糟的规矩，朕只怕你亲自下场和南怀仁一起研究如何改进火炮，火炮还没来得及改出来，参你的奏本就要一本一本送到皇玛嬷的慈宁宫中去了。”

“皇上难道不会支持我么？”蕈芳挽住玄烨的手臂，“只要有您支持，我才不怕什么奏本不奏本的，研究成功那一日，那些老大臣们还有哪个敢说不字！”

“有道理！”玄烨如今已长得高高大大的，他将蕈芳拦腰横抱起来，看着她的目光中满是柔情，“朕真的想时光飞逝，一下子飞到几年之后。”

蕈芳搂着玄烨的脖子，她当然知道小皇帝心里在想些什么，“您还是老实一些，我也一直很老实。”

“你还想朕怎么老实？”玄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苦着的一张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古往今来那么多皇上，朕只怕是最老实的那个了。”

火炮的改进若能成功便又一次证明西学在大清也有用武之地，这用武之地可比天文历法那些更实在。至少对于鳌拜那类粗人来说，他们会实实在在看到好处。可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群人，在事情的结果出来之前，他们总要去扮演那讨厌的拖后腿角色，鳌拜偏巧就是这类人。

他和苏克萨哈两个原本站在对立面上，可是有些时候，譬如针对索尼的孙女儿、当今皇后的时候，他们两个又很神奇地达成统一，也许这就充分说明了敌人的敌人偶尔也是可以做朋友的，只要不侵犯彼此的利益。

于是，慈宁宫中孝庄这个表面上不怎么管事的竟然收到了好些奏本，都是参奏中宫皇后赫舍里蕈芳的。

“奏本如雪花，真没想到我这个蒙古格格在做到太皇太后之后，竟然会比皇上收到的奏本还要多。”孝庄把手里的那本奏折放到茶桌上，同苏茉儿抱怨着，“我就说苏克萨哈、鳌拜他们不能心甘情愿让索尼的孙女做皇后，你说玄烨当初把遏必隆和鳌拜的女儿一起纳进宫里做妃子不就得了，省却我多少麻烦。”

苏茉儿一边给孝庄斟茶，一边笑道：“您毕竟是太皇太后，是皇上的祖母大人。孙儿和孙媳有难，您这个当祖母的自然会挺身而去。您啊，也就是跟奴才这儿抱怨抱怨。”

“苏茉儿。”孝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跟着扬起头瞧着苏茉儿，“我瞧着皇后平日里与你交集不多，你这个做嬷嬷的怎么这么向着她？”

苏茉儿被孝庄问得一愣，人与人之间的喜欢，很多时候不过是一种感觉，感觉到了，气场也就相合，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心底也有那么一丝丝莫名的喜欢，有了喜欢，自然就少不得照料。

“奴才向着皇后，也就是向着皇上么。”苏茉儿给自己找了个还算勉强的理由，“何况奴才看得出来，您也挺喜欢皇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