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树村原来的老村长叫王国忠。三几年闹饥荒就够厉害的了,但是这里又发洪水,别处都在打仗,也不能搬走,这样下去村里的人非得饿死不可。王国忠和村里几个人一商量,都说老祖宗在这呢,不能搬走,就是费大力气治水也不搬走。于是他们就带着我爹娘那群年轻人去修河坝,栽树防水。这河坝是好了又坏,坏了又修,来来回回二十年才终于把这河坝修个差不离,栽的树也不是一次就成,前前后后一共栽了**次。这棵树啊,是第一次栽的独一个活下来的。”老人有点激动,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很明显气管有些炎症。
另一个老人把话接过去,说到:“我记着呢,当时啊都不懂技术,也不知道栽啥树能活,在满江树村就杨树、柳树和榆树,松树不能栽到河边呀。当时老村长一招呼,大家都使老劲儿干,花了三四天就把这上上下下都栽上了树。看着那些小树苗一天比一天绿,哎呦我们都高兴呐,谁知道当年就让水给冲了!树苗都给冲跑了,几百棵树苗啊,就留下了三十多棵还能再栽的。最后三十多棵也就剩了这一棵活了下来长到现在。”
后来两位老人都讲了许多村里的往事,渐渐的孟婉丽和苏航也清楚了为什么王英贵要和杨培忠对着干。
一场水冲毁了几百棵树苗,还有刚刚筑起一点点的河坝,当时很多村民啊就怀疑王老村长的做法到底行不行,因为那时候大家都没啥文化,谁也不知道咋办合适。王老村长是一个有韧劲,头脑又灵活的人,他只要活着,就一定要把这水给治好。后来王老村长每天都出来这走走那看看,当他发现这棵树苗留下来了,惊喜万分,就像看到新的希望一样。毕竟完全失败的一件事如果出现一点转机,那也是足以让人跳脚蹦高的希望,于是他就决定还要栽树,栽树一定有用。
但是栽树的方式,栽的树种就得好好挑选了。他没文化,但是可以找有文化的人帮忙,他劝通妻子,把家里的一头猪卖了,带着钱去了县里,找有文化的人。这一趟没白跑,钱也没白花,他找的是一个大学生,据说学的刚好是水利相关的专业,虽然那个大学生实际操作没什么经验,但是理论水平还不错,加上老村长自己的经验总结,就想出来改道、修坝、栽树三条路并行的方式。
回到村里,把能说的算的人都招呼到一起,给大家讲怎么治洪。大家听得云里雾里,但是都觉得找到了希望,表明了态度:只要你王国忠要干,我们就都跟着你干。听到这的时候,苏航有一股很温暖的感觉,一方面是他由衷佩服王国忠这样实干有担当的人,另一方面,他也觉得那种村民与王国忠之间的信任让人羡慕,朴实的人民情怀让他向往。
王国忠招呼大家修河坝的时候已经是9月了,正是雨季将过的时候,村民们又挨了几次洪涝的伤害,好在那年天气比较干旱,前几次来势汹汹,把树苗冲毁了,后边仿佛天无绝人之路,几次发水也是小打小闹,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9月栽树已经来不及了,河水也比较充足,不能挖河改道。那时村民们白天秋收,晚上凉快了就你一铲我一铲地筑起河坝,到了上冻挖不动土的时候,第一条河坝已经筑好了,这一条土河坝长两公里,像一条土黄色的大蟒蛇,蛰伏在满江的旁边,等待着下一个雨季来临时的抗争。
苏航和孟婉丽和老人谈完,已经中午十二点了,两位老人都热情地邀请他俩别嫌弃农家饭,去家里吃,给他们杀个土鸡,做人人都爱吃的土鸡炖鲜蘑,孟婉丽有礼貌地拒绝了,说是下午要去别的地方看看。孟婉丽和苏航都清楚,高墙县本就是贫困县了,月亮湾乡又是地处偏远的穷乡僻壤,生活在满江树村的人,能吃饱喝足就不错了,为了招待他俩杀只土鸡,心意就很珍贵了,要是真的去吃,怕是过于奢侈和不尽人意了。
二人找了个小商店,只买了两瓶冰红茶,好在孟婉丽车里还有点水果,两个人就随便吃了些,天气也热,于是便说去看看满江,这个充满故事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