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游戏花丛惯了的浪子面前，至死不渝简直就像是个笑话。

“看来我们注定是讲不到一起去。”颜子兮苦笑着摇摇头，此刻他才发现，小时候可以因为一块糖就肝胆相照，如今想要彼此信任，却是千金难换了。“周扬，你永远都是我珍视的朋友，我尊重你的意见，希望你也尊重我的选择。既然咱们谁也说服不了谁，僵持下去只会伤感情。那不如就公事公办吧！说到底云端是我创立的，我坚持我的决策，当然所有的后果我也会一力承担。”

“没想到你如此冥顽不灵。”周扬冷笑着摇了摇头。“子兮，你一定会后悔的。”

周扬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高峰期的咖啡店十分拥挤，四周充满嘈杂的声音，入目全是热热闹闹的场景，而就是在这样哄乱又喧哗的氛围里，颜子兮却有种格格不入的孤寂感。这种感觉，来自于心中某一块深刻情感的消磨，荒谬的是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静静的感受着，坐以待毙。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颜子兮突然一阵心慌，抑制不住的恶心冲口而出，他慌忙中抓起一旁的餐巾捂住嘴巴，呕了出来。

“颜子兮吗？你的化验结果出来了，你必须马上来医院做更近一步的检查。”沈睿焦急的声音透过听筒隐约传来，颜子兮看着餐巾上鲜红的血渍，眼前一阵阵发黑。

“子兮，你有听见我说话吗？”每一个字，颜子兮都听的清清楚楚，可当它们组合在一起的时候，所传达出的信息又是如此陌生。

“我现在过来。”在仔细思考沈睿话中的意思之前，他听见自己说。

半小时后，沈睿的办公室里。

颜子兮的面前摆着一叠化验单，正是晕倒那天周扬带他做的全部检查。

他一张一张慢慢的翻着，看着一项项不知道是什么的医学名词，以及很多个代表指标不正常的上升或者下降的小箭头，还算平静的问：“沈医生，我是得绝症了吗？”

坏事一件接连一件，以至于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可能出了大问题时，居然并没有太波澜壮阔的情绪波动。

“不算是，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沈睿皱眉道：“初步诊断是中度肺动脉高压，你有心脏病史吗？”

颜子兮摇摇头：“我不知道，今天之前，我身体一直很好。”

“我现在安排你住院，明天做心脏彩超，必要的时候可能要做检查确诊，这个检查是有创的，你打电话通知家属过来办手续。”沈睿飞快的写着单子，吩咐道。

“你不是说不是绝症吗？”颜子兮按住了他的手：“我最近真的没办法住院，这样吧，你能先给我开点药吃吗？等忙完了这一阵子，我保证立刻住院！”

沈睿突然扔掉了手中的笔，挑起下巴冷冰冰的瞪着他：“你想死吗？”

颜子兮像是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时愣住。

“你知不知道以你现在的状况一不小心就可能猝死？你知道肺动脉高压确诊后的平均寿命只有两年吗？你想前脚走出大门，后脚就被抬回来吗？”沈睿咄咄逼人，直视着他的眼里充满了对他无知的冒险行为的愤怒与怜悯。

“你不是说......不是什么绝症吗？”颜子兮被他一连串的质问打懵了，直到此刻，才终于显现出了一丝慌张，“活不到......两年？”

“配合治疗的话，情况会好很多。”沈睿见了太多初次得知噩耗的病患，勉强安抚道。

“开什么......玩笑？”颜子兮忽然低声笑了起来，这些天来的压抑、隐忍、悲愤、无奈一瞬间如开闸的洪水席卷而来，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自以为是，心高气傲，自负无所不能，到头来拼尽全力，却换来一个命不久矣的结局。

“你看我这样很可笑是吗？你心里一定在想幸亏咱俩没什么牵扯，否则这会儿你就要摊上大麻烦了对吧？怎么，觉得我快死了，所以说几句好听的可怜我？”颜子兮边笑边讽刺道：“老子用得着你在这里假惺惺？”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但是子兮，你必须面对现实，积极治疗总比讳疾忌医要强。”沈睿并没有被他激怒，他理解颜子兮的心情，知道他的口不择言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脆弱而已。

“我的命我自己做主，识相的话最好闭上你的嘴，你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沈睿，你应该清楚，我就算是死了，也有本事拉着你陪葬！”颜子兮冷冰冰的看着他，一字一句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