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正是老夫。”杜隽一改之前的冷漠,端详着白漫道:“我记得周宏他家人都已不在,不知姑娘是?”
“我是白漫,周老对我来说如师如友,我们是在石阚衙门认识的。”
“石阚?”杜隽狐疑道:“你是从石阚来的?”
白漫点头,简而言之道:“我幼时在京城住过,只不过家里遭了难,和家姐流落到了石阚,承蒙石阚知府收留,是以才认识了周老……”
两人叙了几句话,都是围绕着周老,片刻之后,杜隽才摇头叹息道:“他离开京城时,老夫还道望有生之年还能与他一同验尸破案,却不想这一别竟是再无相见之日。”
“杜老节哀。”白漫听周老提过,当年大理寺有四名仵作,周秦杜李,其中李老已故,而周老和杜老都来自江南,在大理寺共事多年,境遇也相差无几,是以两人惺惺相惜。
只是据周老之言,在他离开石阚之后,杜老就接替了他的位置成为了大理寺里仵作的一把手,可眼下为何会在义庄做着这样的事?
这个问题,白漫却是没有急着问出口。
许是想起过往的事情,杜隽看起来有些失落,转身进了屋子。
白漫想了想,对洛石道:“天色不早了,你且去买些吃的回来。”
“小姐,你当心。”洛石叮嘱一番,才转身离去。
进了屋,便见杜隽坐在神像下的桌子旁,目光黯然,神情有些阴郁。
白漫径自坐在了另一侧,道:“杜老如今是一人在此?”
杜隽摇头:“还有个半大的孙子,一会该回来了。”说着抬头望向白漫:“你方才说你会验尸?可也是和周老学的?”
白漫点头又摇头,在杜隽不解的目光中,道:“不止是从他那里学。”
“你一个姑娘家,如何做起了这等贱活?”杜隽不赞同的看了白漫一眼:“若是你爹娘知晓,怕是今生难安。”
“别人若是说这是贱活,情有可原。可杜老你想必心中并非如此作想。生死有命,在这世上人人皆有一死。有些人寿终正寝,有些人却是不得好死。你我所作的不过是为枉死的冤魂讨回一个公道,死亦死得明白……”白漫正色道。
闻言,杜隽目光一凛,肃然望向白漫。
白漫也不怯懦,直视与他,能清晰的看到杜老有些浑浊的眼里闪过疑惑,震惊随之归于沉寂。
杜老突然笑了,道:“你这女娃好生狂妄。”
“并非狂妄,而是事实如此。”白漫道:“说不定许多年后仵作这验尸的行业能独树一帜,能得到世人的尊重。眼下,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自尊。世人的嘲讽和鄙夷能否打消杜老心中的这份执着,想来没有人比杜老你自己更清楚。”
“自尊……”杜老失笑:“老夫如今这年岁,早就已经看透了这些,在这世上,我相依为命的只有我孙儿一人。旁人作何所想,老夫不想理会。”
话虽如此,可白漫觉得若不是情非得已,在天楚是没有人如她这般主动去成为仵作的。
“杜老,您这里应该还缺人吧?”白漫指了指自己道:“您看我如何?又会验尸,又会干活,闲了还能陪你讲讲话。”
“听起来不错。”
杜隽说着却在白漫惊喜的目光中摇头,道:“你是姑娘家,住在义庄不妥。”
“我不住这里,白天的时候来给您打下手,晚上我和洛石自有住处,您只需发我点月俸就成。”白漫笑着道。
杜隽面无表情:“月俸,你想要多少?”
白漫略一思索,伸出两只手,道:“十两。”
“那你还是走吧。”杜隽低头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