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明瑞去约好的客栈，向李大虎他们宣布了这个消息。

“放心，你们回程的时候我会请假的，”明瑞说：“那个什么杨主管说可以找他，只要把后面的休息时间挪过去就行了。”

李大虎四人面面相觑，不一会儿全体惊得跳起来。

“什么！？江北王家？你竟然进了王家！！！”李大虎一双牛眼瞪得比铜铃还大，看起来着实有些吓人。

另三人也不甘示弱，一个个围过来对着明瑞又跳又喊的。

“那可是王家！小瑞，你可以修炼了！”

“我听说他们家有可以筑基的修炼法门，你虽然才通窍，但年纪也不大，说不定可以呢？那就真的是修士了！”

“你比那些去他们家收徒大会的小孩儿还厉害啊——还没在他们家学习那些年，就直接成了侍从了！”

明瑞哭笑不得，一个劲儿的往后仰，都快被逼到墙角了。

本来淡定的心竟然因为这几人的狂喜，也染上了一点高兴来。太堕落了……

“什么回程不回程的，”李大虎喜气洋洋：“你就好好在那儿修炼，别管我们了。对了，再给你点钱！”

“是啊是啊，”周水缸也说：“银子多拿些，虽然买不着那些灵米灵面的，起码肚子管饱，遇到点事儿也不求人。”

李大虎又道：“刚去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可千万别告假。晴虎那种凶兽几十年都遇不到一只，咱们来时才杀了一只，回去必不会碰到了。哦对了，”

说起这个，李大虎从兜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拳头大的布团，左一层又一层的掀开，里头包着的石头总算露了脸。

那是三颗花生大的小石头，透明的，折射间能看见奇异的七色流光。

明瑞认得，下品灵石。

“今天卖虎皮得的，三颗下品灵石！”李大虎美滋滋道：“咱也没想到这么好卖，不过仙都有的是人家不差钱，也不奇怪。”

他说着，又把布一层层的包回去，郑重放到明瑞怀里。

“李瑞啊，你入了王家，就算正式踏入修行之路了。虎皮本就是你猎的，这灵石也该归你，好好修炼，将来筑基成了修士，就能遨游九天了！”

几人齐齐拍他肩膀，眼含希冀。

明瑞怔在原地，抱着这只有三颗下品灵石的布包，一时间心潮澎湃，久久不能言。

只是三颗下品灵石，他白天随意在街上逛逛，一柄垃圾弓都要二十颗灵石。更别提他前世见过的那些灵石矿脉，灵种仙府，琼枝宝树，比都不能比。

可他还是非常珍重地收进了怀里。

遨游九天的愿望，在他微末时也是许过的。但他只是对自己说过，这是第一次，他接受来自他人的希冀。

只是几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罢了，一生也许都会在这个无名小世界忙碌过完。他们自己很清楚这一点，却仍旧喜欢那个愿望，并将它寄托了出去。

“我会的。”明瑞朝他们笑笑，没有推脱。

几人找小二要了酒，热热闹闹的大喝了一场，与明瑞道别。

也许是晚上的交谈勾起了他的心绪，也许是白天提了太多次庄怀焰，还想起了灵宝，这一晚明瑞睡得很不安稳。

他做了很多梦，梦见了灵宝哭着说尊上他们抢我的草，梦见庄怀焰臭着一张俊脸听说书人讲狐狸爱上书生，梦见自己还是凡人时，师父给了他个包子，那包子香到他昏头昏脑的跟着走了……

碎片光怪陆离，有真有假，有的他自己也不能判断真假了。

最后还有一幕十分陌生，庄怀焰穿了一身黑衣，被风吹得猛烈翻动。长长黑发高高束起，站在血色的光幕中看着他，眼神冷漠，手上滴着血。

“洄灵。”庄怀焰非常陌生的用尊号叫他：“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惜不惜命，你是知道的。”

明瑞一阵心悸，却如何挣扎也醒不过来。

下一刻，画面如水波般碎裂，一室明光铺散开来，是座湖心小亭。

微风拂过，带来暖融融的春意，庄怀焰举着酒杯，倚靠栏杆，懒洋洋的一口闷。

不多时，一阵柔和白光闪过，眼前忽然落了只白毛的大狐狸。

狐狸蓬蓬的，把侧边的长座都占满了，毛毛差点挤到亭子外边去。明瑞听到自己忍笑的声音，凑过去把脸埋进毛毛堆里，只觉得柔滑温暖，比游云还软和，比春日午后的酒还醉人。

天亮了。

明瑞是被晒醒的，迷迷糊糊坐起来，看看天色，太阳都老高了。

房间里一团酒气，李大虎他们四仰八叉的以奇怪的姿势睡着，明瑞跳下小榻，把他们一个个搬到自己刚刚的位置，比较平整些。

离约定的时间不远了，明瑞在房间里梭巡一圈，开柜子找到了李大虎装贵重物品的布包，把昨日没花的银钱全倒了进去。

而后离开了客栈，向江北王家走去。

今天是收徒大会第一日，王家占地再大，也免不了闹哄哄的。

明瑞拿着杨选给的信，稀里糊涂就被放进去了，又在稀里糊涂间来到后院，换上了侍从的衣服，稀里糊涂的跟着队伍一趟趟的搬桌子椅子凳子。

这实在是太凡人，太有生活气了，明瑞搬完都有点迷糊，站在王家的操练场边和数不清的侍从挤在一起，想着是不是要找一下杨选？

正想着，前后左右忽然一阵骚动，就听有人大喊：“快看，三少爷！四少爷！”

“都回来了！天哪，三少筑基了！玄灵派真是了不得啊——”

“老祖回来吗？”

“开玩笑，老祖当然要镇守宗门了，哪那么容易回来？能看到三少你知足吧！”

明瑞听了一通，总算明白了。

他就说，收徒大会怎么不见那帮小娃娃们呢，原来是之前还有一个环节。

说来也十分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