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恢复安静,崔氏推开先一步进屋,道:“攸宁你进来。”
少见的严肃,季攸宁快速抹开脸上不含半点盐分的水珠,抬脚进去。
甫一跨门,当头一声“跪下”传来,季攸宁想也不想立即执行。“娘,我知错了。”
崔氏揪着账簿,黛眉紧蹙。“既然知错,为什么明知故犯。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心思灵巧的孩子,虽然平日里确实野了点,娘也不拘着你。方才与你萧叔叔说的话,也只有他会信,能瞒得过我?”
“娘,我知错了。”
“知道错有何用,一样死不悔改。”崔氏是被女儿气急了,端起茶杯猛灌了两口茶,心头的热火才减了两分。“说说,将楚姑娘藏哪了?”
“女儿不知。”季攸宁决心要把这事做下去,任凭崔氏威逼利诱,她都不会改口的。
一旦中途放弃,没命的岂止齐牛鼻子一人?野居山头的启蒙先生刘明义,插手此事的毛家兄弟、苟代和蒲宗月,甚至季母都会没命。
如果蒲庄长对这个侄孙儿尚有几分旧情分在,蒲宗月不会死,但有锦衣卫在也不会快活到哪里去。更何况以她对蒲庄长的了解,那人可属于有情有义之辈。
“当真不说?难道你真要等着咱们季家被灭门才肯开口吗?”崔氏说得急了倒吸一口风呛得直咳嗽,仍坚持说下去。“那楚姑娘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高门贵女,绑她一次别说死一次,咱们死一万次都不够的。攸宁啊,我已经失去你爹,不能再让你落到惨境。”
“娘——”季攸宁望着崔氏染满绯红的脸,尽显担忧,想要起身去替她拍拍背,奈何崔氏眼下正在气头上。若是起身,崔氏定然要掀起衣袖打自己的手臂。
别家教养孩子都是父母责打孩子,崔氏从不学他们,宁愿拿自己开刀。崔氏对自己狠得下心,往往弄得打在母身,同在女心。
“楚姑娘身份再大能大到何处去?她再怎么简单也还是贵女,而且女儿并非真的绑了她……”
崔氏被女儿的胆大吓哭了,“傻孩子啊,楚姑娘可是当今皇上最宠的安邑公主,你绑了人家,咱们季家是真的要被灭门了……”
如果说季攸宁应对萧怀信的杀手锏是哭,那同样的杀手锏对她来说也奏效。她最受不住的便是来自母亲崔氏的十八般哭式,很是令人头疼。
哭归哭,崔氏还是将重要的讯息传递给了季攸宁:楚姑娘是安邑公主!
季攸宁承认她确实没有料到楚姑娘还有这么一层了不得的保护罩,但是她不怕呀,事已至此难道她会跑去放了楚姑娘,再认错说抓错人了?
这一刻季攸宁觉得自己能做这样的决定,实在是太明智了!
用公主这一身份做筹码,赢面更大,锦衣卫恐怕不得不放人了。
“您要打要责骂,女儿都能受着,只这一件事女儿绝对不能听您的。我没有胡闹,也不会胡闹,爹的冤屈还未戏耍,女儿惜命着呢。”
季攸宁对着崔氏磕一响头,不管崔氏怔怔的神情,往自己房间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