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有人来敲季家门,叶妈妈迷迷糊糊仍在梦中,咕哝着去应门。
开门见是许久不曾来串门的苟代,叶妈妈算是有了点精神头,心里头窝着那丢丢的气儿早没了影。“小苟子有些日子没来了,怎的想妈妈我啦。”
苟代时来嘴甜,笑呵呵上前抱着叶妈妈道是呢,眼睛却往里瞟。“叶妈妈,宁子起了没?”
叶妈妈说没呢,昨晚压根儿没睡。
昨夜季攸宁和项擎偷偷摸摸走了遭知县衙门,回来刚进门就被崔氏逮个正着,问去哪儿了也不说,气得崔氏罚着两人在屋里跪了一宿。
苟代还没见过干娘发脾气,且是对季攸宁,更加要亲眼看看。千百年难遇的事情,不看白不看。
他前脚刚落院子石板上,季攸宁正巧出来,弄得他走不是,退也不是,尴尬的摸着衣角棒子似的杵在原地。心想着热闹是看不成了,便将来意说了。
“老大,蒲家大街闹得正欢呢,卖香瓜子儿、手绢儿、糖糕的小贩见缝做起生意来,比观音娘娘的庙会还热闹。”
叶妈妈是陪崔氏嫁到榆花庄的,地方庙会也见过不少,能比上观音娘娘庙会的盛景她还没见过呢。“小苟子不要胡说,仔细观音娘娘生气不赐福与你。”
季攸宁倒是不在意这个,她关注的是蒲家眼下闹得不可开交。
“等我拾掇拾掇。”说罢只见一道青影飞旋着进屋,未几飘出来一只宝蓝蝴蝶,着一身浆洗得陈旧的夏衣,看得苟代狗看星星一样装模作样看了半天,才道:“老大你是昏了头脑怎的,穿一身破旧去看热闹?”
他说的看热闹并非单纯的看热闹,实则是要在蒲家门前闹事。
季攸宁口未开,屋子里飘出来崔氏的怒声:“热闹有甚好看的,都不准去。那么多人围着蒲家大街惊扰了锦衣卫,你们若是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就怪了。”
其实崔氏是担心女儿在这个时候犯浑,小不忍乱了大谋,不得已装成凶巴巴模样当一回严母。
季攸宁见崔氏没露面,就猜她八成是怕自己演不像被女儿笑话。其实她们母女两个看彼此演戏,都没觉着哪里像真的,偏生有不少在她们这儿栽过跟头。
“娘,我去去就来,您放心,没什么大问题。”
两人饿狼似的扑出家门,崔氏才从屋里出来,眼泪汪汪的问叶妈妈:“走了?”
叶妈妈点头,转头悄悄嘱咐鱼叶小丫鬟跟上,好随时往家里报消息。
彼时崔氏和叶妈妈认为十分乖巧的项擎,已经潜入了蒲家分院关押齐算子的西墙。西墙一溜三间屋子,靠北第一间关的是被误打误撞抓来的萧云舒,此刻正倒在黄花梨圈椅中呼呼大睡,嘴里不住喃喃爹娘救我。
中间的屋子空落落连个摆件儿也没见,四面都扯了黑布蒙得不透光,人若是进去了跟进了小黑屋没甚两样。项擎见了没什么意思,早年这种屋子便充作了他的玩具,里面能做些什么勾当动动指头都能想到。
攀着瓦片挪到最南的墙头,隐约听见有人在里面吟诵什么“五岳朝拱”的面相书,声音忽高忽低错落有致,半点没有被关押的落魄模样,比北间的小姑娘好太多。
院里的锦衣卫都被叫到前门去抵御“外敌”了,项擎索性揭开好几个瓦片儿,坐在上边朝下面嘿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