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朝随与曾荃虽是远离京师的秀才举人,却也知锦衣卫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声,打心底对他们就没好感。读书郎说是做客,其实就是入了锦衣卫虎口。
曾荃问道:“府上住的是哪位大人?”
问题来得突然根本没给蒲高才思考的空隙,在众多儒者凛凛的眼风下,他低声道:“洪忱洪大人。”
曾荃呵了一声,捋着白髯对陈玄道:“去告诉你们大人,曾某有事要见,请他出来一叙。”
陈玄别他一眼,心道好心高的老家伙,干爹能是那种任由几个读书人摆弄的角色?他剐了在场的人一眼,进门通报去了。
今日这事非得干爹出马才能干干净净的收尾,若是留下几个坏事的苍蝇可不妙。
蒲家分院不比正院差,是个三进三间院落。陈玄呼哧呼哧过了垂花门跑进中院,萧府老爷并李姨娘已经领着被锦衣卫抓来的小姑娘出门来。
“干爹……”陈玄觉着萧老爷看他的眼神带着杀气,那李姨娘绞着帕子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模样,顿时不解了。
洪忱陪着笑脸,“孩子们没眼色抓错令千金,本官会重重责罚他们。”他手一动,廊下的锦衣卫端着一匣子过来过头呈上。
“一点心意,还望萧姑娘莫计前嫌原谅我们则个。”
陈玄从未见过干爹对哪位人物如此谦卑过,奴颜婢膝的样儿落到他眼里很是扎眼。
萧云舒奋力一扫,匣子哐当落地。“我不要你们这些奴才的东西!我姑母可是宫里的贵妃,你们等着吧,姑母一定会严惩你们的!”
其实萧云舒压根不知她那位贵妃姑母是高是矮,也忘了她是如何记恨楚姑娘的,此时她只是想找个顶得住天的人物威吓抓她的坏人。
洪忱望向散落的珠宝,眼中闪过寒光,笑道:“萧姑娘不喜就算了,改日,本官亲自到府上谢罪。”
萧怀信拍拍萧云舒肩膀,示意该走了。“谢罪就不必了,洪大人还是想想怎样管教部下吧,没的又抓错了人。有的人可不像我如此好说话!”
洪忱躬身连连道是,亲自将萧家人送出了垂花门才回。
陈玄忙道:“干爹,外头有个姓曾要见您。”
“不见。”洪忱肚里有火,大袖一摆进屋灌水,牛饮罢(卒瓦)了茶碗,面上红红火火比年节儿时烟火还好看。
“你们个个怎么办的事,知道刚走的人是谁么,就随便捉人家女儿来充数!”洪忱将桌子捶得咚咚响,原以为云游天下的人物竟然在此地安了家,也不知道是谁运气差。
陈玄低眉顺眼等着干爹发话,果然洪忱又道:“那位爷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萧贵妃有几个哥哥你该知道,咱们这是摊上麻烦了,不仅如此,也给老祖宗招一身灰。”
等他撒完火气,陈玄又把先前的话说了一遍,等着干爹给个准信儿,见或不见,他也好有个安排。
“你说那老头子姓曾?”因着方才提起老祖宗,洪忱便想起老人家念叨的人里正巧有姓曾的。
陈玄道是。
洪忱正要说去见见,恰巧外面飘飘荡荡唱起了歌,跟哀乐似的让人烦。“外头谁在唱?”
“先前是个读书郎,眼下声音高亢能传进二门,怕是那些老家伙也跟着唱了。”陈玄话音刚落,外头飞进来一人,禀报说街上看热闹的、老先生也唱了。
“见,见个屁啊!”洪忱一脚蹬翻了桌,过耳房往后院西墙一溜三间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