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一笑,“哪里是什么造化。”造化只会弄人,不会救人。季攸宁如此镇定的原因,不外乎脑子里有成熟的思想,而这些思想是这个世界里许多人都没有的。
两人在雨中站了半个时辰,雨渐渐小了,楚项擎和季攸宁一人一坑也挖得差不多。
“娘。”季攸宁抹开脸上的黄泥,握住崔氏的手,捧着瓷白的小盅。“从今往后只有我与娘相依为命,爹要长眠于此了。”
崔氏轻轻嗯了声,两人小心翼翼将瓷盅放入黄土中,再合土掩埋。楚项擎递来木牌以及笔墨,道:“师傅说师妹继承了他一手好字,这牌字就请师妹掌笔,也算圆了师傅的念想。”
“我不写。”季攸宁只接了木牌,插在坟土堆前,淡褐色的木纹交错回旋,有股淡淡的木香。“待我洗刷父亲的冤屈,这无字牌由我亲自换成石碑。”
她跪地朝季父的坟头磕了三个头,爹等孩儿归来。
楚项擎在她身后跪下,郑重其事磕了三个响头。师傅请原谅徒儿将来的不孝,等尘埃落定万物归一,徒儿亲自来您坟前谢罪。
……
又过一日,季攸宁在街上漫步时遇到了许久未见的俞大夫,一时间怔愣不知今夕何夕。
仿佛初次见俞大夫是在昨日,一切都还未变,她依然是那个成日只知道上树掏鸟蛋,下河捞鱼捉虾,打了市井流氓的季攸宁。
“啊,是宁……子少爷。”俞大夫怡然含笑,最近几日大家似乎私底下达成某种共识,从前的宁姑娘以后就是徐公子了。
“俞大夫出去看诊?真是辛苦。”
俞大夫连说不辛苦,说辛苦的是少爷才对。他是医者,一望便知季攸宁心里藏着事,道:“少爷爱读书是好事,可也要爱惜身体,这喜伤心思伤脾,可不能小看了。”
季攸宁不懂他这套医理,不过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便随口一问:“俞大夫行医数年,可听过使人瞧起来分不出性别的土方?”
说土方,一是因为正经医术上不会写有这中邪乎药的单子,二则俞大夫行医时肯定听人说过一些乱七八糟的土方,虽然不顶用,却能给她提供些灵感。
“这倒没有,俞某可是正经医者。”俞大夫顺了一下勒在肩上的药匣子,神秘一笑道:“不过我近日得了一副奇特的丸药,说吃了能有少爷说的那种效果。不过这药是从藩国传来,不知可信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