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祠内,顾秀伏在长凳上一动不动。
他低垂着眉眼,神色沉静而又带着几分颓然。
那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豆大的汗珠布满额头。
孟瑶掩着林清冲进来,一下子打晕了看守的两个护院。
林清扑到长凳边,首先看到了顾秀身上与血肉模糊成一片的衣物。
她颤抖着伸手去碰,却实在不忍别过脸去。
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滑落。
“不要紧,皮肉伤,只是看着吓人。和我自小挨他顾侯的板子比,这一顿算轻了。”
顾秀察觉到有人来了,稍一转脸,就看到了林清蹲在自己身旁,哭得梨花带雨一般。
他心里头忽然觉得舒畅了许多,腰臀处的伤也疼得轻了。
没想到顾秀已然这样了,还这样宽慰自己,林清更觉心中难受。
他原本在家中韬光养晦,可就因为自己胡乱应承与人看病,才惹下了这一系列麻烦。
为了护她,顾秀才被人推到了明处,受下这些伤。
他的身体本已不比寻常人了,这下又遭受这顿毒打,虽说是皮肉伤,可也那疼痛也联动着筋骨……
“我、我原本已是收了性子,可这回实在没忍住。从此以后,我必定都改了……”
林清低头,哭得哽咽不止。
“我第一次见你时,就知道你的性子。我觉得挺好,不用改。”
顾秀唇角努力弯出一丝笑意,想伸手去抚掉她眼上的泪痕,终是无力动弹。
她就是这样认真不服输的性子,即便遇到再险恶的事,只要她心里过不去,那便是如何也过不去。顾秀真心觉得这样甚好,他顶不愿意看到女子无论何事都一肩扛下凡事百般忍耐。
比如他的母亲,比如他……
像她这样,多好。
有时她面色沉静如水,有时她张扬跋扈,有时她锱铢必较,有时她又能屈能伸。
无论什么时候的她,无论作出什么样的言行反应,她始终都不肯委屈自己,她始终都守着心中认定的光明和喜悦。
看着顾秀面上的汗珠越来越多,眼神又迷离无光。
林清忙止住哭,从衣袖里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
她在顾秀头顶轻轻扎了一针,不消片刻,他便缓缓睡了过去。